第20章
奚澜誉说完, 目光从上至下俯视,尽管那视线无形,宁枝还是觉得自己全然被笼罩。
她有种被审判的感觉。
宁枝努力不去在意他带来的感觉, 她调整了下位置, 坐到沙发的边缘,两手交握, 舌尖舔下唇,那上面还有榴莲残余的美味, 她慢慢地开口,“那个……”宁枝看眼他的神色,拍了拍身侧, “你能不能先坐下?”
他站着时太有压迫感, 尤其是他今天换了副眼镜, 那镜片下的目光冷漠而冰凉,让人望之生出些本能的畏惧。
奚澜誉没理她这话, 站在原地,微不可察嗤了一声。
但宁枝还是听到了。
她指尖扣了下沙发边缘,罕见地有点心虚:“抱歉,我们不该趁你不在,这样放肆。主要是上次吃完火锅, 我们发现屋里的味道散一散就没了, 这才——”
奚澜誉呵了声,“火锅?”
不同于以往的轻笑,他这笑里含了点别的意味,大概是:很好, 有胆量。
宁枝瞬间有些头皮发麻,以往的奚澜誉冷静而稳重, 她还未见过这样的他。
想了想,宁枝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看着他强调,“就一次。”
说完,她指一下厨房的方向,“收拾得很干净,你可以去检查。”
奚澜誉没往厨房看,只略微低垂眼眸,认真注视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跟朋友住的原因,她没穿长衣长裤,米白色吊带搭配浅灰色超短裙,交叠放在沙发前的双腿白皙而修长。
她今天没化妆,长发别至耳后,脸颊素净,但她本身就有种清冷出尘的气质,未施粉黛反将她的这一特点放大到极致。
是那种让人横生保护欲的长相。
奚澜誉收回视线,整了整衣袖,迈步在她身旁坐下,嗓音淡淡:“收拾干净。”
宁枝讶异地偏头去看他,他竟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真是捉摸不透的人。
奚澜誉一身商务气息,西装领带腕表,还有那精致的袖扣。
任是谁,都看不出他刚度假回来。
宁枝猜,他或许是先去了公司。
这倒是真的很符合他工作狂的特性。
她靠他极近,这才发现,他今天的眼镜是银色偏光的,阳光照射下跳跃着细碎的光芒。
宁枝每回见他,他都是用那被镜片过滤过的冰冷目光看她,穿透力很强,让人莫名有种无所遁形的不自在。
不知怎的,她忽然好想看看,他那拿下镜片的目光是否依旧那样深邃。
奚澜誉似乎有点累,又似乎在调时差。
总之,他此刻正靠在沙发上闭眼养神,一手随意地放在身侧,一手则撑在沙发边沿,指节弯曲,抵在太阳穴处。
他眉头微微蹙着,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肃穆的美感。
宁枝咬了咬唇,蓦地靠近,再靠近,她缓缓地动作,直到堪堪停在距离他鼻尖几厘米处。
周身被那雪松簇拥,是只有这味道,宁枝便断定,他今天回来的路上未曾抽烟。
呼吸清浅,很快纠缠在一起。过于近的拒绝。
宁枝甚至可以看清,阳光拂面,奚澜誉脸上那细小的绒毛。
她几乎有些嫉妒地想,女娲当初创造世人,是否独独偏爱他一些。
不然怎么会有人的脸完美成这样,如画家那最完美的水墨画,没有一丁点的瑕疵。
大概真的是蛊惑,宁枝微微倾身,伸出手,停在他鼻梁上方。
就在这一霎,奚澜誉掀眸,握住她手腕,他与她轻微颤颤的目光对上,像春日回暖,冰面裂开一条细缝。
宁枝心脏骤停一瞬。
“做什么?”
“我……”
宁枝还没说完,只听楼梯方向,传来“咔嚓”一声。
奚澜誉维持着那动作,朝声源处看去。
郑一满尬笑了声,忘记关闭拍照声这事已足够令她手忙脚乱,结果现在,这两人齐齐朝她看过来。
尤其奚澜誉那久居上位者的视线,简直让她后背冒冷汗。
郑一满想哭,偷拍被当事人抓个正着,要不要这么背?
她撇撇嘴,将手机塞进口袋,“抱歉,你们继续,继续。”
宁枝皱眉,挣了下手腕,奚澜誉看她一眼,将她松开。
宁枝立刻稍稍坐离他一些。
郑一满费劲地将行李箱从楼梯上搬下来,笑着朝宁枝摆手:“枝枝,奚总,我走啦。”
奚澜誉没说话。
宁枝起身:“我送你。”
郑一满忙将她按回去:“不用,你陪着奚总就行,我自己可以。”
什么啊?
宁枝面上发烫,有些尴尬的不自在。
她看眼郑一满的神色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她确实无从解释,只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确实不假。
郑一满将门轻轻关上,屋内立即陷入久久的寂静。
宁枝越坐还不自在,她觉得自己这样好傻。
想了想,她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走了一圈,她先挨个将窗户全部打开,又找了个垃圾袋,把她跟郑一满留下的垃圾通通扔进去。
这么一通忙下来,就剩茶几上的那一盒榴莲了。
三十九块八一斤买的。
宁枝舍不得扔,她瞄了眼奚澜誉,复又在他身旁坐下。
奚澜誉见状,淡淡瞥了她一眼。
宁枝将榴莲递过去:“你要不要尝一下?虽然闻着有点臭,但是真的很好吃。”
奚澜誉皱下眉,没说话。
宁枝把这理解为犹豫与挣扎,她侧了侧身,继续安利:“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我保证,只要你尝一口,肯定会爱上。”
不可否认,宁枝这安利中有私心的成分。
只要她能策反奚澜誉,那她以后就能实现随时随地的榴莲自由。
然而——
奚澜誉甚至没再施舍给它一个眼神,他站起身,似觉得闷,将衬衫解开两颗纽扣。
宁枝顺着他手上的动作看过去。
奚澜誉居高临下锁住她目光,薄唇轻吐:“你可以换个地方吃。”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戏谑,宁枝微微皱眉,谨慎问:“哪里?”
奚澜誉嗤了声,没说话,他下颌微抬,往右侧指了指。
宁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楼卫生间。
宁枝:“……”
好吧,宁枝微笑。
今天跟奚澜誉的“较量”已耗尽她全部的耐心,她微微颔首,将那榴莲抱上楼,房门“砰”一声甩上,用一种有声胜无声的态度来昭示她的不满。
奚澜誉一手张开,两指揉了揉太阳穴,看眼她离开的方向,轻笑了声。
……
这天下午,宁枝边看书边解决这盒榴莲。
她还是不理解,这味道明明不臭啊,奚澜誉干嘛反应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