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宁湘兰这栋两层小楼, 是那种典型的方方正正的老式设计。
客厅摆一张餐桌,一张布沙发,电视柜上是一架颇有年代感的大屁股电视机, 除此之外, 仅餐桌与电视间立一扇博古架,上面稀稀落落放一些针线、课本、老式磁带机……
宁枝此刻就站在那博古架前, 她下意识拿起那磁带机放在手里按了按,里面没装磁带, 只哒哒响了两声。
宁枝没在意,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窗,那玻璃上映出的男人有种朦胧而不真实的感觉。
最近网络上流行一种若有若无的“氛围感帅哥”, 大概就是那人随便往哪一站, 不用看脸, 光看他呈现出的气质,便知这人一定是个大帅哥。
然而这氛围多依靠外力, 诸如口罩,诸如角度,真的放到现实生活,那真有几分见光死的意思。
然而此刻,宁枝脑中却不知为何, 偏偏想到这五个字。
奚澜誉这人真是有种神奇的能力, 哪怕一件并不合身的浴袍,也能让他穿出一种时装秀场的高级感。
宁枝深呼吸,兀自平复心情。
背后随意站着的奚澜誉忽然出声:“你躲什么?”
她哪儿躲了,宁枝抿下唇, 再说,这也不能怪她啊, 宁枝转身反驳,“明明是你自己没好好穿衣服。”
奚澜誉闻言,垂眸看了眼身前系得好好的腰带,淡声问:“哪儿没穿好?”
宁枝噎了片刻,索性一咬牙,指了指他那敞开的衣襟。
奚澜誉了然,微微蹙了下眉,“你这衣服太小,一会儿张屹送新的来。”
奚澜誉这话讲得理所当然,宁枝一时竟无从反驳。
她默了片刻,将那句“谁叫你看起来这么瘦,结果胸.肌.却这么大”给憋了回去。
……
虽然这是栋两层的小楼,但能住人的房间却只有三个。
宁枝的,外婆的,妈妈宁蔓的。
但外婆和宁蔓的房间给奚澜誉住总归不合适,宁枝想了想,只好将他领到二楼她自己的房间。
宁枝顺手帮他推开门:“这是我的房间,挺干净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先将就住一晚?”
奚澜誉衔了根烟,听见她这样介绍,似来了点兴致,他往屋内看了眼,懒懒散散问:“你的?”
宁枝点点头:“去北城上大学之前,我都是住这里。”
说实话,宁枝给奚澜誉的那件浴袍并非只有一点不合身,而是非常的不合身,就他这随意地往门框一倚,他那两条大长腿就几乎一半都露在外面。
宁枝尽量将视线放在他脸上或是这屋内别的地方。
但奚澜誉就浑然没这种局促,不知是气质衬的,还是他实在太处变不惊,宁枝根本没从他脸上见到任何类似于尴尬的情绪。
他刚洗过澡,估计是没擦干,此刻额发微湿,还在往下淌水,但这瞧着不显狼狈就算了,竟还有种刚完事的清爽感。
等等。
宁枝怔了下,被自己这想法惊到。
她甩甩头发,一定是因为前几天,她瞄了两眼郑一满给她推荐的粉色文学,不然她怎么可能会产生这种可怕的联想。
宁枝赶紧眨了下眼睛,将这不健康的思想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
奚澜誉转身进屋,他唇颊略凹,微眯着眼吸了口烟,那银丝边的眼镜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细小的碎光,叫他看上去有几分类似野性的不羁。
她浑然不知宁枝的这些小想法,只将烟叼在嘴里,在屋里随意看了看。
最终,他停在她那落了些灰尘的书架前。
这架子上其实没放什么东西,大都是宁枝从前用的一些课本与课外书籍。
奚澜誉随手拿了本,靠在旁边的书桌上翻阅。
宁枝立刻有种自己的青春在多年后被窥探的羞耻感。
想了想,她没有掩上门出去,而是站在奚澜誉身旁,够了头跟他一同看。
这样,哪怕有些她忘记的中二抑或青春疼痛的言论,她也好在旁边为那时的自己辩解几句。
好在,奚澜誉拿的是一本数学课本,上面只有宁枝工工整整的笔记,以及那学到烦躁时,刻意使力划下的几道斜杠。
奚澜誉似觉得无聊,将这书放回去,又抽了本课外书。
这本书籍宁枝已想不起究竟看没看过,只隐约记得,好像是初中时,有位转学的同学送给每个人的礼物。
随着奚澜誉翻开的刹那,宁枝也将脸凑过去。
她们挨得不算近,但绝对不远,这距离恰好让宁枝既感到安全,又能看清那纸张上的字。
奚澜誉无声将书朝她歪斜了一些。
翻过某页,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那被荧光笔自己涂过的字块上。
奚澜誉将书合上,偏头问宁枝:“小时候很受欢迎?”
坦白讲,当看到那被刻意涂出的“我喜欢你”四个字时,宁枝内心升腾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本书她果然没看过;第二个想法是,只有少年人才会用这样隐晦的方式表达爱意吧。
除此之外,宁枝好像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或许,宁枝叹口气,她真的是一个不太懂得如何对待爱的人。
宁枝看向奚澜誉,认真想了想:“这么说可能有点欠揍,但我上学的时候真的不太关注这些,大概是有那么段时间经常收到情书来着。”
奚澜誉侧头问:“之后?”
宁枝想到那场景,不由笑了声:“之后我就拜托同桌帮我还回去,她还情书很有一手,既可以不伤别人的自尊,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收回去。”
奚澜誉听了,将那本书归还原位。
他没再拿新的,只转身,微微俯身,将面前的窗推开。
宁枝发现,他似乎格外喜欢站在窗前抽烟。
远远看去,此刻的他,就像一张沉默的剪影。
画面空无一物,只有那窗,那人,那高悬的月。
今晚莫名追溯了一把青春,宁枝有些意犹未尽,微侧身去问身旁的奚澜誉:“你呢,你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问题抛出去,却久久未得到答复。
奚澜誉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半晌,将烟碾灭嗤了声。
他看眼宁枝,嗓音和着那夜色,显得格外的缥缈:“睡觉去。”
宁枝有些微的不满:“什么,不应该礼尚往来吗?”
她明明知无不言,怎么到了他这,就成了闭口不谈。
宁枝没动,奚澜誉轻轻搡了下她的肩,分明是她的房间,她却被下了变相的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