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宁枝在喘息间隙抬头望, 今日风轻天也蓝,是北城秋天难得的好天气。
只是那云太晃,晃得她脑袋昏沉, 身体有隐隐下滑的趋势。
奚澜誉笑了声, 稳稳捞住她,将她更深地按进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 待宁枝清醒过来,背抵墙面, 她突然意识到,这周边环境有多么糟糕。
她赶紧低头去看,身上那件乳白色的毛绒外套已染上脏污, 这儿灰一块, 那儿粘上蛛网。
宁枝有点心疼。
这是她刚从实体店买的, 今天第一次穿。
她顿了顿,正要拿手去扑一扑。
手腕忽被一捉, 奚澜誉将她这只腕微微扣住,上举,另只手不甚熟练地解牛角扣,把她那外套剥下,随手扔一旁。
宁枝见状, “诶”了声, 小声抗议,“别扔——”
她嗓音带点潮湿,像南城雨天,踩在松泛土地, 绵绵软软。
奚澜誉眸心微动,他看她一眼, 捞过亲了亲,淡声说,“赔你件新的。”
奚澜誉是真洁癖。
他皱着眉,单手解纽扣,指尖长而灵活,轻轻一挑。
他将自己身上那件脏掉的西装外套一并脱下,与宁枝的放在一起。
因刚才碰了点灰,他随手拧开屋旁老旧水龙头,那水管七老八十似的,先猛烈咳嗽,吐出一大泡滚着铁锈味的污水,随后又放好一会,水流才渐渐清澈。
奚澜誉站在原地,示意宁枝先洗,待她清洗完,他腰背微弓,默默将手搓了三遍。
他弯腰时,后颈会露出一截冷白肌肤。
从宁枝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凸起的脊骨。
莫名的性感。
宁枝不由伸手,在那上面碰了碰。像触碰月光,微凉,又像玉瓷,温润无暇。
宁枝指尖轻扫,在那块微凸轻轻的摩挲。
一种本能的驱使。
奚澜誉深深闭眼,沉沉叹一声。蓦地,他站直,一手攥住她的,一手将哗哗流的水龙头拧紧。
他的手很凉,圈住宁枝的那瞬间,惹得她颤一下。
奚澜誉盯着她,用那尚在往下淌水的指尖轻蹭她唇角,无声的威胁,“枝枝,别闹。”
宁枝身上剩一件略有厚度的贴身毛衣,水珠滴落,顺延轮廓,模糊着向下坠。
她一瞬想到汨汨小溪,初升朝阳,温柔晚风,想到钢琴曲,雪松香,低哑呢喃。
宁枝默了默,抿唇,未免惹火烧身,她收回意欲向下作乱的手。
……
这屋子就在这,少不了,但宁枝在离开前,还是驻足静默好一会。
似乎呆得久了,鼻尖已闻不见那股陈腐气息,反而萦绕着的,是经年记忆送来的,宁蔓身上常带的山茶淡香。
很熟悉的味道。
但已有些陌生。
宁枝迎着风,站在门前,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她明明都要记不清妈妈的模样了。
可是,可是。
宁枝指尖扣了下掌心。
她看着那扇幼时望过的窗,好像,在此刻,一点点将变得有些模糊的宁蔓,拼凑了起来。
忽然,一瞬间,宁枝意识到,她真的真的,有些想念,那个记忆中,她再也见不到的,妈妈。
宁枝主动上前,轻轻去握奚澜誉的手。
今时今日,平凡而又不普通的今时今日。
宁枝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于是,只好用行动……
慢慢将他握紧。
晃了晃,又握紧。
再晃了晃,再握紧。
宁枝想,他对她这样好,或许,她也应该做点什么……
……
因为昨天下午请假,宁枝预料,今天上班工作或许会很多,但当她真的忙起来,她才发现,何止是很多,简直是多到能将人淹没。
其实本来倒不至于这么忙。
主要是李彭最近一直加班,抵抗力下降,今天一大早,他便出现发烧症状。
纪斯何见状,直接将人强行揪去门诊打点滴。
于是,宁枝这个偷了半天懒的便理所当然顶上。
顺带着,昨天李彭帮她干掉的活儿今天又抛回给了她。
除开这些,今天手术还特别多。
李彭上不了,宁枝自然得换个搭档,结果那人不知紧张还是怎么的,两人配合非常不默契。
本来跟手术就累,宁枝还要操心同伴有没有出错,这一天忙下来,她差点累到虚脱。
最要命的是,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她身下突然涌过一阵暖流。
宁枝愣怔片刻,意识到,她一向准时的生理期竟然提前了。
今天真是什么都忙一块去了。
宁枝回到北江湾,将包放下,直接上楼去洗澡。
家里静悄悄,她没去找奚澜誉究竟在不在。
毕竟,她这么狼狈,宁枝不想让奚澜誉看到。
宁枝洗完澡,换了身干爽的衣物。
她将脏掉的内内团成一团,顺手扔掉,那还能救一救的裤子就暂且先用冷水泡着。
做完这些,后知后觉的疲惫来临,宁枝索性拉上窗帘,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恍惚间,她感觉好像有人在锤她的肚子,很疼,像身体里有一根筋坠着,那双大手扯一下,疼痛便从四肢百骸蔓延开。
宁枝忍不住皱眉,浑身直冒冷汗,她呜咽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口申口今。
“枝枝,枝枝。”
忽然,有人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宁枝短暂从那感觉里钻出,她茫然睁开眼。
屋内有些昏暗,床头那盏小夜灯将奚澜誉的眉眼衬得深邃而温柔。
他俯身问,“怎么了?”
经他一问,宁枝终于明白,方才梦里那疼痛从何而来。
甫一开口,又发现自己喉咙干得要命,宁枝艰难吞咽一下,说,“没事,就是生理期,我肚子有点疼。”
宁枝其实很少痛经这么厉害,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今天在手术室吹了一天空调,冻着了。
奚澜誉听罢,皱一下眉,他二话没说,下楼,给宁枝泡了杯红糖水。
他一点点喂宁枝喝掉,问她还要不要,宁枝摇头,奚澜誉便随手将玻璃杯搁在她的床头柜上。
他坐在她旁边,伸手拂开她额角汗湿的发,嗓音沉沉,有点不加掩饰的担忧,“是每次都这样,还是……”
宁枝摇头,“不是,是今天太累了。”
奚澜誉问:“工作很辛苦?”
宁枝点头,“当然了,做医生的,哪个不辛苦,只是我们外科格外辛苦罢了。”
奚澜誉看她一眼,“其实……”
宁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够了够,将他的手握住,拽进被子里试了下温度,她抓着他贴上去。
人在不舒服时总是格外脆弱,宁枝撑起身子,动了下,枕在奚澜誉腿上,轻声说,“你帮我揉一下,我好困,还想再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