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双手剑、链枷、镰刀……一切需要双手使用的近身武器都是技术活,又双手又沉的那种尤其如此。
雷廷坐在军团长办公室外间,缓慢且专注的抚摸这坚实强大本身却并不锋利的巨剑。
‘新太阳’。
多好的名字。
如今的星网用户大部分不怎么关注军事相关信息,自然大部分都不知道,第一军团的前身,是‘太阳系联合集团军’。
他们是一个综合军团,在第二次全面战争初期,他们于始源星系和敌人厮杀十年,又在战线扩张到新太阳系后参与了剩余数十年的战争。
在新太阳系时代,它改制为‘太阳系人类联邦第一军团’。再后来,又于那长达百年的第三次全面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并在始源星系毁灭时执行了大量的人员转移与保护任务。
或许正因此,第一军团的主副AI才是‘日月之神’。
——这是一个曾为历史上那对‘日月’坚守,也见证了它们如何陨落的传奇集体。
而现在,一把参与这段伟大历史至今的武器就在雷廷手里。它具有大剑与重炮两种形态,通体由高密度合金打造,手柄与超能反应堆核心相连,当雷廷取消超能操纵时,它的总重量是……
一千五百公斤。一吨半。
抹零的那部分重量就没必要算上了。
因此,雷廷取消超能效果并撤离能量注入时,它毫无意外的就砸在了地上。而现在,雷廷将它侧放在膝头时也不得不以超能力量将之略微托起一些,那奇沉的剑尖被他放在离地足有十几毫米的位置。
——这把剑的重心极其前倾,从头到尾写满了‘没错我就是用来大开大合大风车,抡起来不是敌人死就是你自己亡’的意思。
顺便说,当它变形为重炮时,这些沉重的结构都会去到它的核心反应堆周围,用以保证能量集中且使用者足够安全。
所以,除‘能量水平不够高的话可能被它拖累死’和‘用不好这玩意儿容易在使用者手里造成超能核爆’这两个无伤大雅的小小问题外,它完美极了。强度的美感在它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属实是一种战力与自信的双重增幅器。
这会儿,瓦利安娜军团长在做一些前期准备,而雷廷目前也在执行他的任务:【熟悉新武器,做好战斗准备】。
他知道,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
因为那位看上去就与闲情逸致毫无相干的军团长,赠与了他这伟大的‘新太阳’。
……
瓦伦收回隐含泪水的目光,不再注视那颗太阳。
……真是刺的眼疼。他想。刻意拉低到普通人水平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
他不甚精致的用衬衫袖子擦了擦眼,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正看着那道庞大全息投影微笑的校长——她一向有这个习惯:在学生们纷纷前去他们实习的地方、其余人也暂时离开或进入忙碌检修状态的时候,在学院本部这广袤的内部空间里,播放始源星系的缩小投影。
然后,她就会看着那一颗颗熟悉的恒星行星与卫星,看着它们从2020年开始播放,看着人类走向星空且迅速将领土从地表蔓延至周边星球,看着他们控制了整个太阳系,看着他们打开前往未来的门。
而门里涌出的,是不计其数恐怖怪物。
——那是第二次全面战争的先兆,银河帝国大范围清理星空巨兽时出了岔子,内部权力斗争让这个科技无比先进、政体却无比落后的人治国度在每个决策上都完美表示了他们并不在乎非本国公民的生命这件事……
然后,在战斗中,为了更快的争夺‘剿灭星空巨兽’这项功绩,他们中的大量军事指挥官进行了管杀不管埋的斩首作战。
而后果就是,那些混乱的、因失去领头羊而狂暴化的憎恶生物,从此开始没头苍蝇一样的游荡于星空中,并对每个被它们检测到的生命进行无差别的攻击与吞噬。
人类因此开始了一场几乎无望的战争。但那场战争引来了银河帝国的注意,经过一番权力斗争后,他们中的某部分成员向太阳系伸出了有限的援手。
一艘飞船带来了一些对帝国而言什么都不算的技术资料与材料资源,随后那船上的人就去满银河系游玩了。
但等到数十年后,他们回到帝国那位于环世界的首都,却发现一群气势血勇看上去却不能更慈眉善目的地球人和他们待在同一个待诏区里,等待一个觐见皇帝的机会。
自那时起,经历了不计其数厮杀与绝地求生之磨砺的‘太阳系的地球人’,真正走进了星际社会的视线。
而现在,校长,一个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活了多少年的存在,和瓦伦一起看着那段早已消散在岁月中的过往。
随后吗,她忽然道:“那时候我们谁都不知道,我们的文明还能延续到百年以后。”
“……”瓦伦沉默的倾听着。他知道,她不需要接话、也不需要回答。
“觐见‘皇帝’时,我是代表团的副领队。”她说,“因为‘他’喜欢收集不同文明的代表物品,所以我们必须展现出地球文化的多样性,以使帝国对我们执行‘多元文明保护政策’……
“经过多次讨论,我们正副领队两人分别持罗马与夏国古代的使节礼仪,那时候我的信物是一根机械节杖,上面镶嵌着雕刻瑞兽的白色玉盘、垂挂红色丝绦。而领队则戴着古罗马式的金戒指、双手托着集合了战后我们最高工艺的石制悬浮地球仪。
“之所以选择‘石’这种材料,我们表面上给出的理由是‘向陛下献上我们文明的起始’……”
“实际上呢?”瓦伦倾听着这些古老密辛,有些好奇的问道。
“实际上是因为,大家都挺想这破帝国早点亡了算了的。”校长笑呵呵的说,“在那个发绳上的铁饰都要掰下来熔锻成兵器的时代,能活下来的人,谁他妈想给他做其它质地的东西。”
“不怕他生气吗?”瓦伦随口问,“如果他不高兴,只需要一个眼神,未来就会截然不同。”
“会恐惧的人早就死了,无论是因为什么而怕。”校长靠在她的椅子里,轻轻摇了摇头:“活下来的那些人谁不是拼着一口气在打……你以为在打仗时我们就真的知道,令人期待的未来,会有实现的一刻吗?”
“……”瓦伦沉默了下去。因为他是可以理解这种想法的。
“后来,‘皇帝’果然没有生气,甚至将我们的信物都留在了他的宝库里。他那样的高位者,并不屑于躬身难为一个弱小文明的使臣——尤其这使团的组成还是‘一个那个文明最强但其实很弱的超能者’、‘一个那个文明最强但其实技术落后的技术人员’,还有一群凑数用的、卑躬屈膝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