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当然可以,诸位可都是老爷的贵客啊。”
小厮二话不说躬身同意道,说完就立马奔向外院,去给谢印雪叫厨师过来。
进入游戏前,朱易琨千叮咛万嘱咐柳不花一定要遵守游戏规则,不要主动招惹NPC,毕竟他和命和柳不花的命是绑在一起的。
朱易琨在第一场游戏中正是老实当鹌鹑才活了下来,而和他同处一个游戏副本的新人因为不相信游戏是真实存在的而主动攻击NPC,被NPC当场反杀,如今坟头草估计都已经开始发芽了。
——但是这关他谢印雪什么事呢?
谢印雪时时盼望着能有些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如此他才能大显身手,招揽客源。
当然谢印雪会把握好分寸,不会无脑作死。
就算碰不到危险的事,能多找到一些游戏线索能帮助参与者活着和通关也挺好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谢印雪才提议要见见厨师。
大概过了三分钟不到,小厮就领着今日负责做菜的厨师过来见谢印雪了。
谢印雪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颇有些熟悉的苍色细长竖瞳——竟是白天和他在菜园子一块挑选食材的那位厨师。
竖瞳厨师在正屋内站定后,便朝谢印雪问好:“谢先生。”
谢印雪的声音清润温柔,如同绵绵春雨脉脉含情,与他道:“原来今日晚饭是你做的啊。”
竖瞳厨师颔首:“是的。”
谢印雪见此,微抬下巴,指着八仙圆桌上的文思豆腐汤说:“刀功不错。”
竖瞳厨师的目光在文思豆腐汤和谢印雪的苍白却精致的面庞之间游弋,沉默须臾后说:“您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夸我这一句吗?”
谢印雪学了这位竖瞳厨师白日在菜园子的嘴脸,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摊开手掌置于柳不花面前。
竖瞳厨师看不懂他的动作,其余正在观察正屋动静的游戏参与者也瞧不明白。
结果他们接下来就看到柳不花从善如流拿起碗筷,用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纸巾将其全部擦拭一遍后才把碗重新摆好,又将筷子放到谢印雪掌心。
如此,谢印雪才执筷夹起一注炒白菜,放进口中细细品尝,末了评价道:“味道也还可以。”
这副“老子就是封建糟粕真正传人”的做派看得竖瞳厨师直挑眉梢。
——这人的行为举止怎么比这座秦府别院里众小厮还要封建?而且谢印雪做来十分自然,显然是已经干惯了这种事。
竖瞳厨师盯着谢印雪那双眸光如波的柳叶眼,原本缩得竖长的黑色瞳仁放大了些,像是猛兽看到了心仪的猎物,燃起些许兴致。他低低笑了两声,笑声里却没有任何温度,使得他接下来说的话让人无法辨别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警告谢印雪收敛一些:“谢先生,您桌上的茶水都凉了,要不要我再为您重新泡杯热茶?”
“行啊,劳烦你了。”谢印雪还直接答应了,往后一靠,好让竖瞳厨师能接触到他的茶壶。
竖瞳厨师走过去,背对着谢印雪不知道做了什么,但等他挪开身躯时,置于黑檀木桌上的那个茶壶里原本冰冷的茶水已经变热了。竖瞳厨师给谢印雪倒了一杯热茶,端过来放到他的右手边上。
偷看正屋动静的卫刀、戴月等人望着这一幕已经不觉得震撼,只在心底更加坚信,谢印雪必然就是摆渡者NPC,否则他哪来这样的底气在这里使唤小厮和厨师们?
谢印雪抬起竖瞳厨师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一口。
淡色的温热茶汤沾湿他的唇瓣,使得他本无血色的双唇多了几分红润艳色,在夜晚昏黄的灯光下闪着旖旎的水光。
“谢谢,你的服侍我很满意。”
谢印雪放下茶杯,掀起眼帘睨向站在自己眼前的竖瞳厨师,笑着问他:“我喜欢你,你叫什么名字?”
“阿九。”竖瞳厨师说了个听上去像是编号一类的名字,“九死一生的九。”
“阿九,今晚辛苦你了。”
谢印雪其实根本不在乎竖瞳厨师到底叫什么,他说的名字是真是假谢印雪也没兴趣深究,就算今晚来的厨师不是阿九,谢印雪也会这么问。
因为谢印雪只是要藉由这句问话说出他把厨师叫过来的真正目的:“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谢印雪再次向竖瞳厨师发出一个所有人都想不通的邀请。
但谢印雪这么做有他自己的理由——这座别院里的所有厨师都带着又厚又重,仿若钢铸铁造的面罩,这是为什么呢?这些厨子见不得人吗?面罩下到底有什么?
谢印雪很好奇。
而要吃饭,就总得摘下面罩吧?
“多谢谢先生,我还没吃。”竖瞳厨师又笑了,但随之他话锋一转,“不过不用了——”
“我们厨师的晚饭,会在子时统一开始。如果您没有别的要求,那我就先退下了。”
谢印雪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竖瞳厨师都这样说了,他便没有再做挽留。
而等竖瞳厨师走后,谢印雪就没有再吃过圆桌上的菜食了,他在沉思今日这个叫做“阿九”的竖瞳厨师和他说的每一句话。
别的都没什么,谢印雪觉得需要注意的就只有三句——
一是阿九肯定:只要是菜园子里的东西,都可以被作为食材;
二是他说:秦老爷请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让各位客人吃得尽兴。
三则是今晚阿九说的厨师吃饭时间:子时开始。
子时也是饕餮宴开始的时候,他们这些客人要去赴宴,厨子们则开始吃饭,这两者有联系吗?厨子需要让他们这些客人吃得尽兴,如果他们没尽兴又会怎样?又要如何判断是尽兴了还是不尽兴?
还有就是食材问题。
要知道,他们这些游戏参与者也都是踏入过菜园子里的啊,那他们会不会也是……食材的一部分?
毕竟菜园子里只有素,而没有荤,今晚的菜食也不见荤腥,种种迹象让谢印雪不得不多疑。
谢印雪没怎么吃晚饭,柳不花也仅仅是喝了几口汤。
时间很快就到了子时。
这座秦府别院白日天色阴晦,入夜后夜色越浓,灯光却愈发亮堂。
从亥时开始,内院里就来了许多小厮在内院中间的院场上开始摆桌椅,点灯笼,将整个内院照得明若白昼,待漏刻的浮针指到“子时”二字时,尖锐刺耳的打更声便随之响起。
重重的三下敲击后,三更天——子时到来了。
最后一击更声落下的一瞬,所有人的房门都轰然一声被打开了,浓郁森冷的阴气破门而出,张牙舞爪揪扯抓挠着每个人的身躯。
站在屋外的小厮换了一身装束,他们褪去了麻灰色的小厮服,上穿宝蓝色对襟唐装,下着黑色长裤,鞋子是和衣裳同样的材质,全带有暗纹的福禄寿字样——小厮们穿上了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