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评价

草莓印是前天晚上留下来的。

匡延赫和唐蕴在床上玩五子棋,规矩是输一局脱一件衣服,到后面实在没什么可脱的了,就得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完成一件事。

匡延赫坏点子很多,让唐蕴戴上狐狸尾巴跳女团舞,唐蕴的要求很简单,输一局,他就要在匡延赫身上盖一个小草莓。

也就玩了两三个小时,匡延赫身上没一块地方是能看的。

因为这两天周末在家,匡延赫也没把草莓当回事儿,出门前没照镜子,忘得一干二净。

匡又槐在看清那个印子后,眼里出现了光彩:“和谁啊?我认识吗?年纪比你大比你小?帅吗?”

匡延赫上一次向匡又槐宣布自己恋爱还是高中时候的事情,对象是比自己大一届的学长,也不怪匡又槐要这么一惊一乍,在匡又槐的视角,他确实已经十多年没谈过恋爱了。

“算认识吧。”匡延赫很坦然地说,“你们聊过,但没见过。”

匡又槐回忆一番:“是不是那个唐律师?”

匡延赫没有否认,匡又槐脸上浮现出吃惊的神色,不过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

“你们不会从那时候就已经搞到一起了吧?”

机场离家有点儿远,一路上,匡又槐都像个喋喋不休的小学生,问了无数个“为什么”和“怎么会”,好像很担心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许多问题匡延赫一时间也答不上来,和唐蕴确认关系的时候,他其实没想太多,全凭身体本能在推动,甚至带一点愚蠢的冲动,但在一起之后,也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遇到问题解决就是了,总会找到出路的,只要唐蕴愿意相信他就好。

“和律师谈恋爱应该会很刺激吧……”匡又槐好奇地问,“你们会讨论杀人手法吗?如果你问他的话,他应该会告诉你的吧?”

“……”匡延赫完全不懂弟弟的脑回路,一天天的,净知道杀人,他故意道:“只会讨论什么姿势会比较舒服。”

匡又槐啊啊啊啊地惨叫,怪声怪气,好像耳朵被弄脏了一样,匡延赫别开脸笑。

“可以给我看看唐律师的照片吗?长得帅不帅啊?”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审美。”

匡延赫手机里的确是有不少唐律师的照片和视频,但尺度都很大,只能他自己私下偷偷欣赏的程度。

“照片没怎么拍,下回你到南城来,我可以安排你们一起吃顿饭。”

“好啊。”匡又槐说,“我回去以后随时都有空。”

总不能顶着个大草莓去见爷爷,匡延赫还是决定用老办法——在路边的药店买了盒膏药贴,贴在脖子里。

“你这样,很欲盖弥彰诶。”匡又槐对着他的膏药提出意见,“还不如用遮瑕粉盖一下呢。”

“我没有那种东西,你有吗?”

“我也没有。”

“那你说什么废话。”

“我可以带你去买啊,商场里肯定都有,不过好像分色号的,你的肤色……我也不知道什么色号,要去试一下才行。”

“算了,真麻烦。”

匡延赫低头看着手机,飞机起飞时发给唐蕴的那条“我先关机了”,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应,更确切点说,是从唐蕴离开家以后,匡延赫发过去的所有信息,都还没有收到回复。

都好几个小时了,在忙什么呢?

北京的道路拥堵,除了凌晨,都是高峰,一个红绿灯等三趟才能过去,到家天都已经黑透了。

爷爷和爸妈住在一个小区,同样是上叠别墅,新中式的装修风格,庭院开阔,莲花池里荷叶翠绿欲滴,花瓣粉白,将开未开。

年纪大的人就图个清静,这里车库只预留了几个,鲜少有人进出,但今天匡延赫下车,发现车库里多了辆冰川白的宾利,车牌号很吉利,一看就是高价拍下来的。

第一反应是匡继冲又换了辆新车,他走近一瞧,这辆宾利后面加装了安全座椅。

“这什么情况?”匡延赫指着后座的安全座椅,问匡又槐,“我妈背着我生二胎了?”

“……”

匡又槐被他的话吓一跳,兄弟俩面面相觑。

“我不知道啊,我好久没看到舅妈了,不过上次看到的时候,她确实比以前胖了不少。”

匡延赫不敢相信,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在正厅看到了一个半岁大的小孩儿,头发很短,脸蛋白白嫩嫩,看不出男女,嘴里含着奶嘴,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将他抱在怀中,用玩具哄着。

小孩儿眼睛微微弯起,她就迫不及待地亲上去,用自己的鼻子蹭着小孩儿的脸颊,嘴里小声重复:“小宝乖乖,小宝香香。”

还不等匡延赫上前打招呼,就有个声音从里屋冒出来。

“老婆,小宝的奶瓶你给放哪里了,我怎么……”

走出来的,是匡延赫前不久刚和唐蕴一起百度过的男人。

匡峙比新闻照片上看起来年轻许多,穿一身简单的T恤和五分裤,头发茂密,皮肤冷白,一点也不像三十七岁的样子。

看来小孩儿完全遗传了他的基因,皮肤比妈妈还白。

匡延赫脚步缓慢,不知该不该和对方打招呼,早知道匡峙今天会过来,他就晚一点来好了,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没找到。”匡峙显然也认出了匡延赫,深深地注视了他一眼,嘴角要笑不笑,好像也在纠结要不要和匡延赫打招呼。

在俩人几乎要擦身而过的时候,匡峙终于说了句:“好久不见。”

出于礼貌,匡延赫“嗯”了一声:“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多久,上次爸爸生日的时候,我也去了,但你应该没注意到我。”

确实,那天匡延赫全程都在应付老妈安排的女人,没注意匡峙。

“你脖子怎么了?”匡峙问,“扭了?”

“落枕。”

匡峙笑了,很显然他完全不信匡延赫的说辞,但又维持着成年人心照不宣的体面,戏谑道:“那睡觉要注意点才是。”

匡延赫上二楼,听见爸妈和爷爷在房间里聊天的声音,敲门进屋。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白兰花香味,是奶奶生前最喜欢的味道。

匡继冲生日宴的那天,匡延赫见过爷爷,这才三个月没见,感觉他老人家消瘦不少,手上打着点滴。

请来的家庭医生说,爷爷近日来总觉得胸闷气短,头也晕乎乎的,双腿没有力气,今天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好险没伤到骨头,点滴打的是蛋白质,挂完这袋就好了。

匡延赫走近了,弯下腰,靠近有些耳背的爷爷,同他打了声招呼。

“您身体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爷爷松弛掉的眼皮弯了弯,抚摸着匡延赫的手掌:“你来了,我就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