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换月亮”

桑游差点以为自己耳鸣了。

“……什么?”他不确定是不是外头雨声太重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可身旁的人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此时正眼帘垂着,单手摆弄着手机,人在这坐着,心思却显然不在。

奚迟没说话,手机屏幕亮起,和江黎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昨晚两条微信上。

他都有些记不清当时给江黎发消息是什么情景了,一连几天少觉的后遗症让人头昏脑涨,只想着先把这晚对付过去,所以他和江黎说可能要住一晚宿舍。

而眼下,他要麻烦江黎的,显然不止一晚。

奚迟:“。”

好像绕进了一个死胡同。

事情无解,没辙,症不可能在不麻烦江黎的情况下自己痊愈,也不可能不治,那么问题就是——

“江黎喜欢什么?”

桑游确认自己这次听清了:“???”

奚迟声音洇在雨声里,音调泠泠:“你说的。”

……处好关系。

“我什么时候说……”桑游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新室友,功德香,礼物,如果添了麻烦,可以当做提前的歉礼。

和眼下遇到的情况基本别无二致。

只不过邱小观长换成了奚迟,而邱小观长口中那个“怕室友不喜欢我”的室友,从王笛他们,变成了江黎。

要不是周围人多,桑游眼泪都快掉下来。

都有和江黎搞好关系这个意识了,治好病还会远吗?

“你要问我江黎不喜欢什么我还能给你说上几句,但你要问我江黎喜欢什么……”桑游表情越来越空,实话实说,“以前一碰上就光干架了,江黎喜欢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桑游想了想:“问问?”

奚迟收起手机,看他:“问谁。”

你要说直接问江黎我把你头打掉。

桑游下巴一扬,朝向王笛他们的方位抬了抬。

虽然以经验来说,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建议,但总归多个想法。

“万一呢,是不是?”桑游说完,不等奚迟点头,拿过王笛面前的纸巾,随口起了个话题:“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王笛一本正经:“是的老大,还有6个月13天就到了。”

奚迟:“……”

半年,是挺快。

桑游语气自然:“说说看,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桑游话音一落,一桌子的人都朝王笛看过去。

王笛简直受宠若惊,忙放下筷子挺了挺腰:“老大如果我说了,你能帮我实现吗?”

桑游:“先说说看。”

王笛摸了摸后脑勺,大脸盘子通红,嘿嘿一笑。

奚迟筷子一顿,忽然不想听了。

下一秒。

王笛:“想、想要一个女朋友。”

奚迟:“……”

还能不能正常点了???

桑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扔下几个字:“多吃你的酱爆面,少说话。”

“老大,是不是谁要过生日了?”夏晴接话,“要送礼物啊?”

“算吧,”桑游不着痕迹扫了奚迟一眼,语义含糊,“有什么建议?”

一群人登时来劲了,七嘴八舌半天,从铜钱剑到舍利子再到什么劈山斧,半个小时都没挑出什么好东西来,直到夏晴开口:“老大,要不直接送枚小通宝得了。”

通宝,顾名思义是通行宝货,和妖族一般的货币不同,比起钱币,更像是一种特殊通货,用人类货币做比,与黄金类似,但妖族通宝产自昆仑珠树,量比较少,可以收藏,可以在市面上兑换基础货币,更是一些特殊店铺指定的流通货币,比如典当行、拍卖行等。

王笛:“靠,通宝好啊,我妈一年才给我一枚,老大我不要女朋友了,我要通宝。”

奚迟闻言,思绪顿了下。

……通宝。

一群人打道回宿舍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江黎不在。

奚迟坐在位置上,从书箱里摸出几枚通宝来。

通宝剔透一片,当时随手拿来做书签,也没想过能有其他用处。

正想着,手机嗡嗡两声。

奚迟随手点开,是桑游发来的消息。

【日行一善:到寝室了没?】

【Chi:1】

【日行一善:OK。】

奚迟目光一落,静静看着掌心上那几枚小通宝。

能用,方便带,轻,也好看,一般人…应该都不讨厌吧。

奚迟低头,正想问问桑游,还没来得及敲字,那头又飞速弹过来几条消息。

【日行一善:我看也不用给江黎送什么了,他能缺什么。】

【日行一善:不就一个小症吗,你就当得了一场需要耗时小半年或者一年的重感冒,要是觉得奇怪,就别把江黎当成你那金贵的药。】

【Chi:?】

【日行一善:就像医务室老师说的,你就把他当成白天的太阳,晚上的月亮,你现在不是缺月亮吗?这样想有没有好一点?】

奚迟闭眼,锁屏,把手机扔进抽屉。

完全没有!

不仅没有,还更奇怪了。

休息日转眼结束,满打满算一天休息的时间,显然没让学生尽兴,加上考试刚结束,没作业没复习任务,一整个晚自习耳边都是窸窸窣窣的小动静。

放在以前,奚迟可能会觉得有些吵,可今天却莫名有些催困。

奚迟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已经睡了很久,但还是觉得疲惫,疲惫到甚至都没时间去整理思绪,熬过晚自习,回到宿舍,那种疲惫到达顶峰,像是要将所有气力抽干似的,奚迟洗了个澡就上了床——甚至没来得及给江黎发条信息。

所有念头在入睡前一刻清空,唯一残留一点痕迹的,只有透窗而入的月光,轻飘飘落在脸上,也轻飘飘陷入脑海,朦胧间,不争不抢地闪了闪。

403灯照旧关着,进门的瞬间,江黎看见熟悉的床铺以及床上熟睡的人,和昨晚一样的姿势,侧躺着,手垂在枕侧,身体微蜷。

明明是一个不太有安全感的姿势,身体却贴着护栏,脸朝着窗户的方向微仰着,就像在尽可能靠近什么。

江黎怔了怔,莫名有种他养了一株有时差的植物的错觉。

他没有停顿,熟门熟路地找出换洗衣服,转身出门。

短短两天,廖争第二次迎来他黎哥,这次甚至没等他黎哥开口问“浴室在用么”,直接将人迎了进去,只在出门的时候扒着门礼貌问了一句:“黎哥你明天还来吗?”

回答他的,是对面关门的声响。

江黎头发湿着,没吹,抽过毛巾随手擦了擦,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23:47,还早。

台灯光线昏黄,江黎都有些记不起上次用它是什么时候了,他单手拉开椅子坐下,从抽屉那一沓卷子里随便挑了两张,拿笔做题。

指针一秒一秒走着,平日静音的挂钟今天却莫名有些吵,做完一张竞赛卷,江黎揉了揉眉心,正想起身拿水,身后忽地传来声响——床板挤压碰撞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