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崭新校服

陶竹上了车,深呼吸好几次,湿漉漉的双手在裤子上反复搓擦,直到余光看到蒋俞白在看她,才想起来系安全带。

她扣上口子,朝他绽放出一个“我搞定啦”的大大笑容。

蒋俞白收回眼神,闭上眼睛评价:“傻死了。”

陶竹紧张到耳鸣还没恢复,只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啊?”希望他再说一遍。

又不是什么好话,蒋俞白没重复,司机启动车子之后,蒋俞白才开口:“英语你打算怎么办?”

陶竹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被蒋俞白无情一句话无情敲醒。

是的,现阶段只是休战,距离胜利还差得远。

而且,不一定胜利。

她收起笑容,抿着嘴巴认真思考:“题我都记的差不多了,临开学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我自己抓紧时间学,再背一背单词,问题应该不大。”

蒋俞白声音略低:“那如果换卷子了呢?”

刚打胜一场硬仗,陶竹还没做好打下一场仗的准备,明显愣住了,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那我整本书都背?”

蒋俞白身子向后仰,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不置可否:“如果你背的完的话。”

背不完,肯定背不完,背一张卷子都难。

既然是蒋俞白主动问的这个问题,陶竹猜他或许有办法,过了红绿灯之后,她向蒋俞白凑近了些:“俞白哥,你之前不是在国外读的书嘛?你教教我?”

“没空。”

才燃起来的希望,被两个冰冷的字倏地浇灭。

在北京没有朋友,想不出除了再把书多看几遍之外,其他任何更好的学习办法。

可是这个办法事倍功半。

陶竹眉头紧锁。

“喂,小姑。”蒋俞白在打电话。

陶竹还在想办法,冷不丁听到他打电话的噪音,微微皱眉。

就算有书可以看,那口语该怎么办?

“嗯,我这边儿有个马上高……”蒋俞白放下手机,垂眼看陶竹,低声问,“高几?”

陶竹看着他正在通话中的电话,不明所以地回答:“高二。”

蒋俞白接着对电话里的人说:“马上高二的小同学,您能不能给辅导一下?”

竟然和她有关?辅导班的老师吗?

陶竹松了捂住耳朵的胳膊,立刻全神贯注地听他们讲话。

车内隔音很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陶竹听见电话那头蒋俞白的姑姑问:“什么教材?”

这次不用蒋俞白放下手机,陶竹马上抢答:“北师大!”

蒋俞白重复了一次,蒋中婷“哦”了声,轻描淡写地回答:“哦,没问题,教材是我写的。”

陶竹:“……”

不是,辅导班的,老师。

是,编写教材的,老师本师。

这甚至不是授人以渔了,这是授人以鱼塘,以大海。

坐在一边的陶竹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把肺给吸炸。

后来的这一路,尽管陶竹什么都没说,但眼里的崇拜已经溢于言表。

直到蒋俞白实在受不了,嫌弃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往座位里一摁,不再看她。

他的大手轻覆在少女细嫩的脸颊上,因为手掌太大,原本只想盖住眼周,却不经意盖住了她的唇边。

打足冷气的车里,她能感受到,他的掌心,温热的,干燥的。

-

晚上洗漱完,陶竹躺在床上,事无巨细地和王雪平说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也说了蒋俞白给她找了辅导老师的事,但没有具体说老师的身份。

尽管如此,王雪平还是支着胳膊坐起来,批评她:“我说了没有,不许麻烦人家,你怎么就是不听?”

“没有,我没麻烦他。”陶竹解释说,“是……是他自己主动给我找的。”

王雪平:“蒋俞白每天那么忙,他怎么有空去管这些事?”

虽然陶竹很感谢蒋俞白,但是一开始确实不是她提起来的,她知道这么想有点白眼狼,但她就是受不了被冤枉,气冲冲地反驳:“不信你去问他!”

王雪平没接话。

她不可能去求证,而且她本身也并不是不信陶竹,她只希望陶竹能谨慎些,至少高中毕业前不要惹麻烦,被人家赶出去。

她们没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大门打开了,不知道是谁这么晚了才回来,脚步声从房间门口匆匆而过。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空调工作的轻微响动,和呼吸声一样微小。

刚吵完,陶竹有点后悔。

她知道王雪平没有恶意,也知道寄人篱下的难处,沉默了一会儿,她带着求和的意味:“妈……”

王雪平叹了声气,语气不似刚才那般重,轻轻地回了声“嗯”。

问题不大,俩人也都没真的生气。

过了一会儿,陶竹翻了个身,挑起了新话题:“妈,我爸呢?”

中考完那年暑假,陶竹来过北京一次,那时候她是跟陶九在外面住的,每到王雪平休息的时候,就会赶过去一家团聚。

但这次来,陶竹却直接住在雇主家的房子里,而且几天了,也没看见陶九,她一直想问,就是忙到没找到机会。

王雪平的语气和善了许多,带着一丝骄傲:“你爸啊,因为活干得好,被人家调去新疆那边外派了,在那边当地区经理。”

陶竹在心里悄悄地“哇”了一声。

经理!

爸爸能赚很多钱了吧!

“就是因为你爸够努力,你才能来北京上学,所以你可不能辜负了你爸,你懂吗?”王雪平习惯性地碎碎念,“你别觉得你现在才高二不着急,刨去寒暑假,再刨去周六日,你上学的时候满打满算也没有一年你明白吗?所以你一定得努力,一节课、一分钟都不能耽误,这才算对得起你爸的努力打拼。”

道理陶竹自然是懂的,但是王雪平实在太唠叨了,而且不分时间。她听着听着觉得无聊,歪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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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最后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陶竹来时在本子上列好的计划一项都没执行。

她每天五点二十起,五点四十出门,走半个小时到最近的公交车站,赶首班公交车去蒋俞白姑姑所在的大学学英语。

一般情况下都是她先到,老师还没到,她就在浸满书香墨水气的楼道里反复读书,读出声,一遍又一遍,遇到不会的就圈起来,等老师来了再问。

等老师来了,工作间隙会稍微给她指点几句语法和单词结构。

偶尔,蒋俞白的姑姑会和她打听蒋俞白的近况,陶竹不太理解为什么她作为亲人,不直接问蒋俞白,反而要和她这个外人打听,但她也没问。

她心里知道自己跟哪边更熟,哪边更靠得住,所以通通回答的不知道,不太清楚。

八月三十号,陶竹再次去到学校考试,这次是王雪平陪她去的。

同样的一张英语卷子,但是是不同的口语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