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应碎一旦投入自己的工作就会很认真。她最近查阅了很多关于心理方面的书籍, 又研究了市场上面的各类关于心理疗愈的软件,发现很多软件的功能都只是浮于表面,并没有真正能够起到积极的作用。
她想了想, 最终还是决定联系祝采青。
晚上,应碎靠在陆京尧的怀里,“我打算明天去找你妈妈一趟。”
陆京尧一愣,“你找我妈干嘛?”
“她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对于抑郁症患者的需求和认知要比其他人更加了解,我觉得我应该去问她, 这比翻阅那些理论书籍的效果更好。”
“她答应了吗?”
“我问过她了,她说可以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
“挺好的, 我妈确实是这方面的专家, 她虽然是院长, 但其实也常年在一线工作。你问她可以获得更真实的信息。”
应碎抬眼看他, “你不反对我去见她吗?”
她知道, 他和祝采青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
“我不反对。这是你的工作,我为什么要反对?”陆京尧给她捏了捏肩膀,“我只要你注意一点, 就是不能让自己太累。”
“嗯, 我知道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累着的。”
“还有, 不管她跟你说什么让你跟我分开的话,你都一个字不准听。”
“你放心吧,她要是说了, 我就捂耳朵。”
“捂什么耳朵,你直接走人啊。”捂耳朵不还是能听到点。不行。
“行行行, 直接走人。我用五十米冲刺的速度逃离她,你满意了吗?”应碎揶揄他。
“这还差不多,”陆京尧捏了一下应碎的脸,又状似无意地问她,“温荀行他和你对接工作?”
“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陆京尧回答。
“真没怎么?”应碎的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
“当然是真的。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我说你小气了吗?你怎么自己给自己挖坑呢?”
“不早了,差不多得睡觉了。”陆京尧岔开了话题。
应碎看着他一副想问又不问的样子,嘴角勾出弧度,调侃他,“陆京尧,你还挺傲娇。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别到时候一个人憋在心里,想来想去的,觉都睡不好。”
“……”
“你知道他高中的时候喜欢你吗?”
应碎想了想,“我大概知道吧。应该是高中毕业一年以后,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能猜到他是什么意思。”
“他跟你说什么了?”陆京尧浓黑的眉头一皱。
“他问我还喜欢陆京尧吗?”应碎葱白的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应碎故意拖着调子不说下去。
“你说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就把电话挂了。”应碎挑着陆京尧的下巴,眼梢微起,“陆京尧,我不喜欢他,你放心吧。再说了,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总不可能现在还喜欢我吧。”
“那谁知道呢?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得不行,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还是不一样的。你高中对我有意思,又不是对他有意思,所以我有底气。”陆京尧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骄傲的。
这点子底气让他支撑了空白的六年。
那温荀行呢,他对应碎又是什么态度。他没有底气,还会喜欢她六年吗。
陆京尧不知道。因为换做自己,就算应碎不喜欢自己,他也会继续喜欢。
应碎实在是太好了。任何一个人,看到她表面枯竭凉薄之下的真诚和善良,都会被深深打动,都会被惊艳时光。
而这种惊艳,能让他在往后无法看到别人身上的光。
“对啊,所以你不用害怕的。陆京尧,你别怕,我这就打算赖着你了,不去祸害别人。”
“那你能‘祸害’我,我真的挺荣幸的。”
第二天,医院办公室。
祝采青在听到应碎的想法以后,陷入思考。
“你有没有想过,就连专业的治疗手段和药物都没有办法使很多患者完全康复,你凭什么觉得你做出来的软件让他们用了就能起效果呢?”
“阿姨,我做的这款软件其实更多的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我做的软件虽然是用冰冷的计算机敲代码敲出来的,但是其交互性所传达的,是人心的温度。抑郁者患者在现实生活中逐渐失温,最终达到了冰冻的临界点,而人心的温度,能让他们回温。”
“人心并不都是好的。一旦有人故意散发恶意。可能会对那些患者造成更大的伤害。”
应碎点头,“这点我已经考虑过了,确实可能会出现这些问题。但是我相信我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和严格的认证、监控,来处理好这些问题。我会让这款软件,作为一个传达善意的载体。”
应碎的腰板笔直,目光坚定。
祝采青上下打量他应碎,发现她身上这种暗暗藏着的韧劲,好像无形之中让人觉得,她真的可以做到。
她松了口,“行吧,你需要我做点什么,我可以帮你。”
应碎没想到祝采青这么容易就松了口,眼里划过惊讶。
“你很惊讶?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答应?”祝采青注意到应碎眼底的情态,反问她。
应碎如实回答,“我相信我能说服您。但是没有想到您这么快就同意了。”
“对患者好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同意?但我还是有一个建议,这款软件不一定能够适用所有的抑郁症患者。轻度患者会比较稳妥。但如果是重度患者,使用软件的话,我觉得还有待商榷。”
应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到的。”
“阿姨,我想问您一些问题。”
“嗯,你问。”
“抑郁症患者最常见的致郁原因是什么?最好的治疗手段和方法是什么……”
应碎的问题很多,祝采青都事无巨细的回答她。祝采青看着对面的应碎认真记录的样子,不免想到自己当年也是这样,身上有一种劲头。
时间过去得很快,直到有人叫走了祝采青,应碎才停下记录。
她下了楼,去到了那年书眠住过的那间病房。
外面的阳光如那天一样透过窗户倾泄进病房,里面住的病人不再是书眠了。而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满脸寡淡,瞳眸黑而空洞。这样的目光她见过,在书眠身上,很多次。那是生命最无力的呐喊,不起波澜的,又无比镇痛的。
她又遭受了什么,她的情况怎么样,她会不会也曾想过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