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日记(第4/5页)

很幸运,梦里的沈廷煜逃过了一劫。

他没有变成精神病患,也没有变得痴傻疯癫,但也很不幸需要继续在恶塔面对独属他的酷刑。

大概是又隔了几年。

他才终于发了一次疯,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强行引爆精神池的力量,重伤许多人后找到机会逃离了恶塔。

沈廷煜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事,似乎都在梦里应验了。

在外流浪不得温饱,颠沛流离辛苦藏匿的日子,梦里的那个他都在经历着。

一帧帧画面中,徐清然还见到了几个熟人。

其中就有沈廷煜曾经带他去过的一家餐厅,里面那位据说是他好朋友的厨师长兼老板。这位老板确实不得志,但是在沈廷煜流浪的时候,曾经收留过他一阵子。

做饭给他吃。

会跟他谈自己希望能够开餐厅的理想。

后来在沈廷煜被追兵发现时,主动掩护他逃跑。

还有西城的那对老夫妻。

沈廷煜流落太月星时,整个人瘦骨嶙峋,看起来就是那种长年饱受饥饿之苦的可怜人。

是他们在他即将饿死的时候,帮了他。

徐清然就像一个旁观者。

无法干预,只能看着这些梦境一场接一场在他面前变换。

最后一场梦,停留在了天龙系。

穆子玥带着他底下的人,找到了躲藏在这里的沈廷煜。

他拿着他让人研究出来,可以发出让精神池受损之人感受到痛苦的超音波器具,继续着他对沈廷煜的折磨。

明明应该能把在场所有人全部杀死的强大E型,因为这点,只能僵硬着身体,倒在地上任人拿捏。

“听说,北城这里有很多野狗。”

“你在这里待了那么久,有没有沾染上他们的习性?”

穆子玥笑得肆意。

踹了他一下,说:“学狗叫几声听听,我就让你好过一些。”

沈廷煜是个硬骨头。

哪怕痛得快要死去,都绷紧了身体,愣是一声不吭。

穆子玥嘴边笑容逐渐消失。

加大了折磨他的力度。

而被折磨的人,哪怕痛得无法保持清醒的意识,脸色苍白,也仍是不曾屈服。

一个音节,都没发出过。

穆子玥正要接着动手,附近的山上忽然传来狼嚎般的声音。

紧接着便有无数的狼犬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而为首的是只通体雪白,体型比其他人稍微壮一些的白犬。它两只冰色的眼睛布满滔天恨意,死死瞪着穆子玥。

徐清然才意识到,梦里的场景正好是在北城的天光山范围。

而那只白犬,好像就是他的白狼。

他还是第一次在它脸上见到如此凶戾的表情。

仿佛跟穆子玥有深仇大怨,每一次往前的冲击都是直奔穆子玥而去,只是每回都被穆子玥周围的护卫拦下。站在穆子玥这方的人员它都无差别攻击,好多护卫是硬生生被它咬下了一块大肉。

有人匆匆跑到穆子玥身旁对他说:“大殿下,这好像就是几年前我们弄死的那只狼犬的犬群……它们可能是来报仇的。”

“北城形势严峻,不便多留。”

“而且犬群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北城的护卫组织与军队很可能马上就会过来,我们人数不够可能打不过……”

穆子玥瞥了沈廷煜一眼。

见他动弹不得,冷笑着说了声:“撤。”

“死前喂一喂狗,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了。”

穆子玥在护卫队的护送下安全撤离。

狼犬们追下山,看着他搭乘飞行器离开,只能不断发出愤怒的嚎叫。

白犬目光死死盯着那架飞行器远去,直到影子彻底消失,才不甘心地收回视线。

回头看见倒在地上的男人,盯着他看了几秒。

最后没有动手,而是指挥着犬群回到山里。

风声萧萧。

草木轻微摇晃。

徐清然走到沈廷煜面前蹲下,神色微愕。

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黑发蓝眼的男人就那样在原处躺了很久。

哪怕他是如此的狼狈,整个人削瘦的状态也不如印象中的精致好看,但那只蓝色的眼睛却依然如此漂亮。即使铺着一层暗沉的灰雾,也依然坚毅如初。

如同他无法摧折的傲骨。

徐清然与他隔着次元对视,下意识伸手想触碰他。

掌心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直到身上的桎梏消失,手指能够开始动作,他才用力在地面微微收起手指,抓出深深的抓痕。

微微开口,嗓音里发出一节虚弱的声音。

“呵。”

短短的一声轻笑,好像塞满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厌倦和恨意。

半晌,又说了一句话。

“好痛啊。”

声音淡淡。

碧水山庄的大别墅里。

徐清然还在沉睡。

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格外响亮的雷声。

仿佛劈在了屋顶上那么巨大。

床上的人这才睁开眼睛,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神坐起身。

盯着昏暗的房间,一动不动怔愣很久。

直到脸颊上似有一道温热滑过。

他才怔然抬起手,往脸上摸了摸,摸到一片湿润。

同一时间,道不清的难过在他胸口处炸开。

眼眶里的泪水就跟开闸了似的,完全不受他意识的控制,不断往下冲。

系统震惊:「咦?!」

「……宿主大大,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系统存在于徐清然的脑袋里。

但只能感知他的想法和心念,跟他一起看到灵魂记忆碎片的画面,却看不见他的梦境。

所以只是关心问他:「是做恶梦了吗?」

是恶梦吗?

是恶梦吧。

徐清然还没从梦中的情绪缓过来,楼下忽然传来了门铃的响声。

然后还有敲门声。

他擦干了脸上那丢人的水迹,起身下楼,在客厅里见到同样被吵醒的白犬。

天凉,它喜欢窝在客厅暖气边休息。

白犬看着他,没有对屋外的气息露出排斥反应。

徐清然打开了灯,恍惚地走到门前,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本该被隔绝在大门外的访客,怎么能同时敲响房屋这边的门。

——除非对方拥有这栋房子的通行许可。

他把门打开,外面还在下着稀稀拉拉的雨。

而门口处的人,模样与刚才梦境中的那张脸竟是无比相似,惹得徐清然又是一愣。

屋檐下的柱子边,斜躺着一把伞。

上面还在滴滴答答滴水。

即便有雨伞遮挡,但沈廷煜身上还是免不了被雨水打湿了些许,连头发和脸颊都被风雨沾上了湿润。

就那样怔怔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有一滴水从他眼角的位置滑落。

分不清是恰好滴落的水珠,还是眼泪。

却见他眼眶微红,出口的声音微哑中藏着一丝哽咽,问:“……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