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反了,反了,实在太反了!(第2/3页)
“这,这,这……这个朱三太子疯了吗?写这样的反书,他想干什么?”
“就是啊,他还要反清复明吗?这都君为客了,那个大明还要来干嘛?”
“这个朱三太子不忠不孝啊!”
“对,对,对,简直是罪该万死,十恶不赦!”
杰书、耿精忠、施琅、王忠孝都惊呼起来了。反书他们也见过,可是反到这种程度,简直骇人听闻啊!
“还没完呢!”玛祜道,“接下去的《原臣》更厉害,里头说‘缘夫天下之大,非一人之所能治,而分治之以群工。故我之出而仕也,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这话从根子上把臣子忠皇上都给否了!大逆不道到了极点!
还说什么‘盖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是故桀、纣之亡,乃所以为治也:秦政、蒙古、满洲之兴,乃所以为乱也!’……这也是大逆不道的话,把咱们大清之兴说成了乱!还把万民忧乐当成了治乱的标准……这话要让朱元璋看了,也得宰了这个朱三太子!
还有什么‘出而仕于君也,不以天下为事,则君之仆妾也;以天下为事,则君之师友也。夫然,谓之臣,其名累变。夫父子固不可变者也’……看看,这都什么话?好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不能要了,更别说咱们这些当奴才的!”
“反了,反了,简直要反了天!”
“实在太反了,这朱三太子怎么敢那么反?”
“他大概是知道明朝回不来了,干脆破罐破摔了?”
玛祜摇摇头,指着这书道:“还有呢!”
“还有?他还要反谁?”杰书瞪着眼珠子问。
玛祜道:“他还要反天下士绅!”
“啥?这天下士绅又哪儿得罪他了?”
玛祜说:“这本反书的最后一篇就是说这个的……叫《均田》,又名《原田》,说耕者是天下的根本,承担着赋税、劳役、兵役,君王、大臣、士绅皆赖其养育。如果遇到外敌入侵,还要耕者当兵抵御。所以天下的田土必须为耕者所有……否则耕者就会越来越弱、越来越穷,最后轻则无力养国保国,重则揭竿而起!当年明朝灭亡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这朱三太子还说如今天下士绅和我们八旗子弟兼并太甚,把天下的田土都圈占了,害得耕者无其田,只好租田来种,而租子又太高,还要承担田主所转嫁的赋税劳役,辛苦劳作,所得无几,连衣食都要告贷。这样的天下绝不是治,而是乱!必须得推倒重来,然后把土地分给农民,再根据分田多少当兵、服役、纳粮。有功为官之人,虽然可以多分一些,但必须要严格限制,即便是天下之君,也不能占田太多。
只有如此,才可让耕者皆有其田,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天下得以大治!”
“这这这……”杰书大惊道,“这怎么和闯王的那一套差不多?这个朱三太子是要反清复明,还是要反清复顺?”说完这话,他又指着手里的书问,“多制军、玛抚台、曹郎中……给皇上送去了吗?”
“送了!”多隆叹了口气道,“早就送去了,这会儿都应该送到南书房了把?就不知道皇上看了会气成什么样?”
……
“你们,都看完了吗?”
乾清宫的南书房内,响起了大清皇帝康熙强压着怒火的声音。
“看完了!皇上,这书反得都骇人听闻了,留不得啊!”
“皇上,臣也看完了……奴才也觉得这书已经大逆至极了!”
“皇上,此书全篇都是大逆不道之言,奴才建议立即加以查禁!”
“皇上,奴才也建议查禁此书,民间敢有私藏者,都要从重论罪!”
回话的是四个趴在地上的大臣,两个满员,两个汉员。
两个满员是明珠和索额图,康熙皇帝现在最信任的大臣就是这俩结党营私的货了。
而那两个汉员是康熙的两个老师,翰林院掌院学士熊赐履和试讲学士陈廷敬。
这个翰林院在顺治、康熙年间是个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衙门。而有没有翰林院又涉及到满清皇权和议政王大臣权力的斗争。四辅政掌权的时候,清朝是没有翰林院的,那个时候议政王大臣会议讨论军国大事,内三院学士们负责拟诏,小皇帝负责同意。
但是现在小皇帝掌权了,议政王大臣会议负责靠边站,内三院的学士就承担起议政之责——小皇帝还是要听取建议的,所以这个内三院又变成了内阁,再过一阵子就不叫什么内三院大学士了,而会改成中和殿大学士、保和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什么的。
但康熙也不放心把权力都交给这些大学士,所以就得复设翰林院,让翰林院的学士来草诏,同时向自己提供建议——兼听则明嘛!
同时,康熙也是个爱学习的皇帝,和一些给自己讲儒家经典的内三院侍讲学士关系不错,于是就让他们进入翰林院当了顶梁柱。
顺着这根“顶梁柱”,大清的汉人狗官们也算有了一条上升之路——先“卷”一个一甲或是二甲名列前茅,然后再进翰林院去“卷”,如果长得帅、说话好有道理、声音也好听,皇上和太后都喜欢,就能混个帝师,那就能位极人臣了。历史上大清朝位极人臣,爬到宰辅位置上的汉臣(八旗汉军可是旗人),大概只有两个人没有这样的经历,一个是当过军机大臣、东阁大学士的左宗棠,一个是当过内阁总理大臣的袁世凯……
而这会儿,康熙皇帝最相信的两个满臣和两个汉臣,都给出了一致意见——《天下为公论》这书是万万不能留了!
实在太反了!而且这书还是朱三太子写的……同样的造反道理,出自无名之辈的嘴和出自朱三太子的嘴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由于朱三太子的特殊身份,这本书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反书”,而且还是一个亡国太子的反思和自我批评,字字血泪,句句真诚,是非常具有说服力的。
不过康熙对于手下提出的立即严禁的建议的回应,却只是一声叹息:“禁,是肯定要禁的……但已经晚了!因为朕给你们看的四本《天下为公论》分别来自江苏、云南、贵州、四川!”
听见康熙的话,几个大臣都倒吸一口凉气儿。
江苏那边的《天下为公论》好禁,无非就是文字狱。可云、贵、川呢?这明摆着是平西王府在搞鬼,这书保不齐就是在五华山上刻板开印的,谁还能上五华山去查反书?这个五华山上可不止有反书,还有全副武装的反贼!
“皇上,”明珠道,“吴三桂是在为造反造舆论啊!如果云贵川的读书人都被他所惑,全都相信他是为了天下之公而反,那朝廷要剿灭他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