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安斯图尔之城上方空域。
挂载副油箱的蓝色信号在操控屏上来回闪烁,塔台的返航通讯响起,谢敏迅速回复。
他右手下推操纵杆,作战机顷刻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在空中打了个转,如穿梭在云彩里的一条游鱼,破空向前。
“狂蜂试验一号测试任务完成,准备返航,请求塔台指挥。”
“塔台收到,准许返航,目标航线规划。”
显示屏上出现新的航线,谢敏面无表情地点下确认,作战机下降时的重压并没有改变他的脸色。
浓云淡去,露出安斯图尔辽阔的领域。
这里是安斯图尔之城,阿根亚纳半岛南部的一个城邦。
三层环状城市如巨兽般匍匐在平原地区,多兰河截断这座以军械源地著称的城市。楼房鳞次栉比,从空中俯瞰,宛如摆放散乱的积木。
百年间,安斯图尔之城以高速的发展态势逐渐领跑众多城邦,各处行商云集,经济繁荣,文化昌明。
风雪羚羊旗帜飘扬在每一座房子的旗杆上,安斯图尔人无不以此为豪。
作战机的机翼掠过絮状云朵,遮盖了太阳的光线,谢敏惬意地欣赏着城中景色,有如此开阔视野的观光机会可不多。
如果不是为了进行这次全新作战机的性能测试,执政官是不可能同意暂时开放禁空政策的。
谢敏推下操纵杆,他的目光落在一座城堡上。
安斯图尔中央有一座颇高的山丘,山丘顶上,盘踞着一座古朴如坚盾的漆黑城堡。镶金的风雪羚羊雕像昂扬头颅,身躯健壮,尖锐的羊角直指天空。
那里,住着安斯图尔目前唯一的执政官,奉行军事优先、手段强硬,野心勃勃。
一个名为傅闻安的、不苟言笑的疯子。
他在安斯图尔议会中拥有压倒性优势,掌握大权,无人敢与之抗衡。他上台时强力清扫了一批自己的反对党,在那些不支持他的人中,流传着这样一个对他的蔑称。
“暴政者”。
的确暴政,却也受无数人民拥戴。
他激进的改良方案与通商贸易政策使安斯图尔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飞速发展,逐渐成为众城邦的领袖。
人民感恩戴德,政客避之不及。
谁触了他的霉头,谁就要听见死亡的钟声。
反对他的人自然是有的,但迫于他的威严,大多夹起尾巴做人,只敢暗憎,不敢明恨。
但总有人是个例外。
谢敏收回目光,他快要降落了。
作为安斯图尔军部特工组织“零号”的一把手,谢敏就是那个敢处处反对傅闻安的例外。
毕竟执政官与特工的关系,如安斯图尔政坛的矛与盾,历来针锋相对,算不得好。
而“零号”在过往的派系斗争曾效力于上一位执政官,也是傅闻安屡次打压“零号”的原因之一。
狂蜂作战机如外出归巢的猛兽,轻盈又气势十足地落到宽敞的军用跑道上。机轮接触地面,噪音被头盔的消音器隔绝,滑出一段距离后,它停了下来。
谢敏关掉所有设备,舱室的隔离罩在放气声后打开,谢敏跳出机舱,刚站在机翼上,就见地面守着个大块头。
“怎么样,这伙计有没有让你爽到?”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皮肤男人站在作战机旁,他憨笑着,重重地拍了拍狂蜂作战机的机翼。
“一般,不如上一个。”谢敏逆光站着,话里带笑。
陈石粗犷地笑着,他仰头看着谢敏的脸,无论看多少次,他都不觉得谢敏是个alpha。
因为他很瘦,身材纤细、容貌柔昳,在这座安斯图尔里,百分之九十九的alpha都有着魁梧挺拔的体格,他们肌肉结实、身躯健硕。
唯独谢敏,弱得像一尾麻草。
陈石甚至担忧,哪天谢敏头上那顶宝石般华丽的军帽会把他的细脖子压断。
但谢敏看起来弱不禁风,偏偏又能在这征伐不休的军械源地中,稳坐最强特工组织“零号”的头把交椅。
而在这安斯图尔中,目前唯有“零号”,能与大权独揽的执政官分庭抗礼。
“那可不行,执政官发话,要我们立刻交一份令人满意的试验汇报,以证明他亲自批准通过的军造方案完美无瑕。”
陈石耸耸肩,用嗤之以鼻的语调,特意咬重了那些个形容词。
谢敏眯起眸子,不知在想什么,他利索地摘掉头盔,坐在机翼上,黑色作战服被背后的太阳晒得发烫。
“老大,这东西,真不好开?”
陈石挪到作战机旁,用带着汗的手掌,抚着银色的钢铁外壳,爱不释手。
“怎么,想试试?”谢敏戏谑地牵起唇,他微微后仰,瞧着安斯图尔之上湛蓝的晴空。
的确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别说,有点想。”陈石憨厚地搓搓手,谨慎地瞧着谢敏的神色。
“行,拿去玩吧。”谢敏跳下作战机,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拢起被风吹起的半长发,“另外,我并不想在明天的作战会议上看到傅闻安露出任何计谋得逞的傲慢,你明白吗?”
陈石脸上显出几分早知如此,他连声答应,送走谢敏,又抚摸自己朝思暮想的作战机。
他当然懂谢敏是什么意思,只是小小的,用神经病的吹毛求疵,挑挑美人的刺儿罢了。
不给执政官得意忘形的机会,是他们历来习惯。
实际上,狂蜂作战机是谢敏做特工以来见过最好的作战机型,这是任何一个飞行员试飞过一次就能得出的绝对答案。
但能让谢敏点头称道的前提条件是,这东西不是傅闻安批准的方案。
谢敏绕过军部的广场,换了身便装后离开这片钢铁大楼,颇高的地势让他抬眼就能看清脚下零星排布又井然有序的楼房。
在高处的风景果然不错,难怪傅闻安如此热衷于权势……谢敏如此想。
他倚靠在低矮的砖石护栏上,九月柔和的风在空中铺荡开来。
谢敏直起身来,沿着石台阶向下走,远处菜场有年轻小孩在玩耍,商贩云集,好不热闹。穿过富人区,他轻车熟路地拐进一家地下酒馆。
酒馆中弥漫着各种刺鼻的信息素,甜到发腻的果香,烈酒香烟的呛人味融合在一处,alpha捏着omega的屁股,omega欲拒还迎,不小心后退,又把手里的酒洒在某人的裤子上。
一副荒唐纵欲的景象。
谢敏找了个高处的卡座,见他来了,两名omega侍员立刻贴来,用娇嗔的语调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荤话,大致是撒娇他最近少来看他们。
谢敏搂过他们的肩膀,手指托着酒杯,抿了口辛辣的龙舌兰。
“我不来,你们不就转头找了别人?”谢敏拖腔带调,他用力揉了一下左边omega的腰,凑近了,暧昧地在omega耳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