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陡然山风顿起, 温凝额发飘忽,心念陡转,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什么,总不至于光天化日的做起了这微妙的白日梦来, 萧云辞居然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完全推翻了以前的约定的话。
温凝惊愕的看着萧云辞, 却见他眸光似笑非笑,灼热如天上日光。
这样耀眼而完美的男子, 要与她……
“做真正的夫妻?”温凝无意识的重复着他方才的话语, 缓缓后退一步, 心中却掠过一丝惊喜,可接下来更多的情绪,却是惶恐不安。
他怎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提议?
她真的能行吗?
温凝慌乱的眨了眨眼睛, 垂下脑袋, 似乎有些犹豫。
萧云辞却并不着急, 只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 等着她的回应。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
是看自己因为齐微明而伤心, 所以给自己一条后路吗?
还是因为……他也对自己有那么一丝喜欢?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不可能吧,萧云辞对她, 似乎只是朋友的,幼时故人的照顾。
温凝想到之前二人相处时的种种, 十分不敢确定。
她的感情经历实在是太少了,仅仅有的一段,虽然时间很长……可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跟齐微明的日子横跨了她几乎所有的童年和少女的漫长岁月, 齐微明时常脱口而出的“喜欢”和“爱”让她有一种被爱着的直接感觉, 与齐微明在一块儿的时候,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可与萧云辞在一块儿的时候却相反。
……她时常患得患失, 时常因为他的反应而心跳不受控制,也时常会想要猜测萧云辞对于自己的看法。
在他的面前,她时常不自信,时常觉得自己不够好。
可靠近他时,她却是安稳的满足的欣喜的,心中那块缺失被填满,她仿佛成了一个完满的人,一个完整的,可以有自己想法的独立的人。
温凝咬了咬唇,不敢随意回应,仔细斟酌语气后,她轻声说,“殿下,若是因为齐微明的事情想要安慰我的话……其实我心情已经好多了,没有方才那么难过。”
萧云辞听到这话,眼角动了动,沉默看着她,却并不意外。
他仿佛早就猜到,温凝不会直接的答应他。
还不到时候,还快了一些。
可是他已经无法再忍。
“殿下乃千金之躯,未来也是这江山的主人。”温凝看向远处的山河,声音有些缥缈,“而我……”
温凝垂眸,浅浅笑了笑,似乎有些自嘲,“虽说‘抽到’天命签,可我却并非真正的天生凤命,殿下比我更清楚,那天命签的来历。”
“若我如今为妾,自然不必担忧什么,可如今我在太子妃之位,若是殿下真正相爱之人出现,我岂不是鸠占鹊巢,为殿下平添麻烦。”
温凝说到此处,心中微微一刺痛,心的拐角仿佛被蜜蜂轻轻地蛰了一下,酸疼的很。
她有些发愣……她这是在吃醋吗?
仅仅因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她便觉得心中不适。
她如今想到萧云辞未来会找到真正的喜欢的女子,将与她共度一生,她胸口便酸疼的厉害。
温凝看着远处的山峦,有些迷茫。
她就像是在山林迷雾中前行的人,看着远处的亮光迷茫向前探索,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泥足深陷,再也无法将自己的心拔出来。
萧云辞没有开口,静静看了她一眼,仍旧看着远处的风景。
温凝不自在的捏着手指,她感觉到萧云辞有些不开心,情绪似乎低沉下来。
“不必急着拒绝。”萧云辞却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情绪有什么波动,他声音依旧平缓,仿佛对她有十足的耐心,只缓缓道,“我并不擅长表明心意……不过无妨,我们还有时间。”
萧云辞缓缓看着她,忽然勾唇笑了笑,“只是你如此一说,我倒并不想这么快解决鞑靼的问题了。”
温凝心中一动,看向萧云辞,有些不解。
她顿时想到,解决鞑靼问题之后,他们就要按照约定和离。
萧云辞难道,真的不想和离?
她想问,但是哪里敢开口,只能被动的等萧云辞对她透露更多意向,可萧云辞语气平静,仿佛在与她谈论公事,便这样转移了话题,开始说起许久未提起的鞑靼和必格勒的事。
温凝心中有些微微失落,却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此事,仔细听萧云辞的话语。
听了萧云辞所说,温凝这才知道,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未放松对鞑靼的监控,鞑靼皇室内乱,必格勒的兄弟谋反,必格勒当时赶着回去处理此事,中了他兄弟的埋伏,被囚禁在监牢之中。
这皇室的内乱是萧云辞早已埋伏好的线人挑起,并将必格勒被囚的消息传了回来。
萧云辞见此,便没有再赶尽杀绝,毕竟如此以来,必格勒与鞑靼皇室内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北明可以借此机会休养生息,囤好军备,等待更好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人意料。
必格勒被囚,可必格勒的属下却没有尽数被捉住,他们在外谋划,想办法捉住了鞑靼的小公主,以此威胁交换。
交换那日,两方兵戎相见,原本以为会是两败俱伤,可线人却送来情报,兄弟双方居然在打斗中和好,约定一道瓜分北明的江山,兄弟二人一人一半。
“……”温凝心中一咯噔,看向萧云辞,“又要打仗了?”
“嗯。”萧云辞缓缓道,“不能等到他们准备齐全再打,如今兄弟二人和好,双方人手还未聚合,正是挑拨打散的好时候,不可错过机会。”
温凝垂眸,心中起伏不定。
她知道,与鞑靼大战一场,你死我活是不可避免,可她一想到战场,便想到爹爹染了血的遗物,说不怕是假的,可仇恨也是真的。
“我已加派线人去作梗,若能离间兄弟二人是最好,若是事情不成,便只能打一场硬仗。”萧云辞说。
温凝心情沉重,只感觉天边的太阳都要散了。
她不自觉抬眸,看着天边的太阳,却只见一大片漆黑的乌云不知何时飘到了头顶,黑压压的一片,来的突然又急促。
难怪方才的风那么大那么凛冽。
温凝缓缓点点头,表示明白。
“攘外先安内。”萧云辞接着说,“今日在此说话方便,正好说出来与你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