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草房外是人群忙碌嘈杂的声响, 光线昏暗的草房内却是沉寂一片的氛围。
衣着落魄面目狼狈的男人眼尾猩红未散,湿漉漉的眼眸活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大狗。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知这个姿势僵持了多久了。
方舒窈等得有些焦急了, 抿了抿说干了的唇,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打破了沉默:“我说这么多, 你听明白了没啊?”
卫司渊干涩的嘴唇微动,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没想逃?”
“没有。”方舒窈很快做了回答,担心他这会情绪不稳定, 又补了一句, “我是真拜托芊芊给你寄信了, 不信你回去问大家,定是时机不对, 给错过了。”
时机的确不对。
来传她出逃消息的, 可是五六个人轮换着赶路,没有一刻停歇才追上了他的行程。
一封寄出的信, 再怎么快也得晚个十来天才会被送到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但那时候, 他早就在找寻到她的踪迹后,一路杀向东塞国了。
他那会都气炸了, 哪有功夫去细思那么多,更没想过第一时间向留守在辽疆的戎止对证此事。
而她父亲完全是误会了他们现在的关系,才会为了护着女儿的处境,想方设法逃离。
一来二去, 两个消息冲击了他的理智,才闹出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那刚才的……刘老太怎回事……”
难得在这个厚脸皮的男人脸上看到几近羞耻的神情, 方舒窈一直紧绷的神情有了些许缓和。
强忍着要笑出声的喜色,她清了清嗓才缓缓解释道:“这个村子的老刘是刘老太的儿子, 刘老太丧夫后便觉得自己身子骨大不如前或许时日不多了,这才想着千里迢迢来一趟此处再见儿子一面。”
方舒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卫司渊的神情,看他越听脸色越难看表情越尴尬,她却有些幸灾乐祸地高兴。
顿了一瞬,她才又继续道:“刘老太与儿子团聚过后,她便返程打算回到故乡,我们便是在半路上相遇的。”
“岂知突发地震,她虽未遭受落石建筑物的压倒,但心脏受不了这强力的震动,以至于突发心梗,我们没能救回她。”
“出了这么个事,村子里又受伤众多,我爹便决定先留在此处救治大家,也顺道将刘老太的遗体送回来让刘叔安置她。”
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叫人知晓,所以才会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来。
卫司渊越听后槽牙便
咬得越紧。
几乎不敢想象自己刚才是怎么抱着一个花甲老太太失声痛哭的,而在那周围的那些八卦至极的老头老太太们又会将他这事给传播成什么样。
卫司渊想到这些面容有一瞬扭曲,他被自己头一次这般不理智蠢到说不出话来。
可下一瞬,一双温柔细嫩的手轻轻捧住了他的面颊。
柔软的指尖轻抚过他哭得微肿的眼尾,扫去那残留在眼睫上的湿濡,爱怜地摩擦过他的鼻尖。
轻柔的低声像是抚过躁动的心跳的一缕微风,缓缓飘入他心尖:“没想到你真的来找我了。”
手腕忽的被大掌紧紧攥住,卫司渊抬眸看她,眼神有些凶狠急促:“你跑到哪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我当然会来找你了!”
方舒窈故作疼痛轻呼了一声,那手掌上的力道便瞬间渐弱了许多。
但他仍是没有放开她,执拗地把自己的指尖蹿入她的指腹与她十指相扣,根本就不想放开。
方舒窈哭笑不得,任由他牵着,嘴里打趣道:“刚刚是谁说再不抓我回去了,也不强留我在身边了,转头就忘了?”
“他妈的那是对刘老太说的,老子没事强留她干什么!”卫司渊破罐子破摔,即使是恼羞成怒,也不给她半点要逃离的可能性。
“都说了我不是要逃,我来找我父亲和弟弟了。”
知道自己这是完完全全误会了,卫司渊脸上也没有松缓多少。
这笑话简直是毁了他的一世英名,他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多少年没哭过了。
但那又如何。
转念一想,卫司渊抽出手来,很快抱住了她的腰:“窈窈,我好想你。”
他的确是太想她了。
想到发疯,想到失去理智,想到连这么容易明白真相的事情,也可笑地误会了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方舒窈在看见他满是泪痕的脸时,心尖早已软得一塌糊涂了。
也不知这男人一路上做了多少挣扎,以为她逃跑,以为她离他而去,以为她死了。
抬起的手终是回抱住了他的腰身,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再次听见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竟是满心的安心与归属感。
香软在怀,再多的羞耻和恼怒都已不值一提。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的味道。
手掌已是不安分地有了滑动的轨迹,他一向也是这么不知羞的。
微微俯头,他总能精准无误地寻找到她嫣唇的方位。
方舒窈察觉不对,顿时回过头来,这会可不是任他胡来的时候,忙一把将他推开。
毫不设防的男人被推了个踉跄,顿时满脸委屈:“干什么啊,勾得老子受不了,亲一下也不行?”
方舒窈脸上被他毫无遮拦的话说得红热一片,娇嗔似的瞪了他一眼,随口说道:“你脏死了,别老想着这些行吗。”
“脏?老子是为了谁弄这么狼狈啊,非找你讨点甜头不可,快给我亲一下。”
说着,有力的铁臂又去揽她,叫她避让不及,再次跌回他怀中。
卫司渊看似气势汹汹要将人就地正法似的,但把人抱住后,却也只是浅浅在她唇上嘬了一下,像是舍不得自己脏兮兮的把怀中娇人儿给染了污渍。
亲过后也只是虚抱着她,令她和自己之间隔了些许距离:“嫌我脏?真是胆儿肥了,但你怎么随时都那么香?”
“没、没有啊,我忙了好一会,身上也弄得有些脏的。”
“那你把我们的事给咱爹说了没,咱爹现在对我改观了吧?”
额。
并没有。
甚至她弟也没有。
方舒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也明白一时之间要父亲接受自己女儿被传闻中那个残暴君王给娶了回去实在有些困难。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忽的闻见屋外的响动声,忙从卫司渊怀里挣脱出来,急促道:“遭了,我在这太久了,我爹该要找我了。”
“那我去和咱爹……”
“你别去!”方舒窈顿时制止,“我……这事还没和我爹说好,你且先不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