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黄昏的圣裁之影

“你……看出来了?”

顾慎一怔。

自己突破三境的事情,目前还未对外界公布。

“不,我看不出来。”

白袖轻声笑了笑,“你的精神海隐匿程度太好,以我如今四阶顶尖的精神,都感应不到深浅……但也正因如此,我看出来了。准确地说,我是猜出来的,其实在你此次北洲之行出发以前,我便猜测,你会冲击‘第三次超境’。”

“……”

顾慎一阵哑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先前你是怎么猜出来的?”他揉了揉眉心,苦笑问道:“有些事情,在发生之前……连我自己都猜不到。譬如第三次超境。”

“预感,直觉。”

白袖道:“因为晋升速度太快的缘故,我在三阶停留的时间很短,所以我留下了一个遗憾……”

顾慎挑眉:“超三境?”

白袖点头:“超三境。”

“这件事情实在太难,天赋,积累,造化,机遇。就算什么都有,也未必能够突破。”

白袖轻声地说:“而那个时候,白家需要一个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天才,他们不会允许我一直停在三阶,追寻虚无缥缈的三次超境。于是……这便成了遗憾。”

“而当我见到你的那一天,我便想,你会不会也留下这个遗憾?”

白袖抬起头来,微笑说道:“恭喜你,在三阶完成了我未完成的遗憾……我发自内心地替你感到高兴。”

“谢谢。”

听完这些,顾慎望向白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小袖子平日里虽然淡泊寡言,但实际上极其聪慧,既擅看穿他人,又擅隐藏自己。

不了解他的人,只知道他是新一代的“长野无敌”,碾压同阶无敌手。

而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超凡脱俗,不染尘埃。

但真正触碰白袖内心,便会发现——

他心底最深处,埋藏着一缕炽热的火。

白氏托付给他的任务,是成为握住清冢陵园的火种,成为未来的“神座”,虽然白袖一直在挣脱家族命运……但他的内心深处,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在走一条通往至高的道路。

他自己也想成为未来的七神!

若是奔着成为神座而前行,那么脚下的修行路,便比其他天才,要艰难千倍,万倍——

每一步,都要走到完美!

每一境,都必须是圆满!

“其实……”白袖柔声说道:“此行赶来见你,便是为了印证这个猜想。”

怪不得,要亲身前来,原来打得是这个算盘。

顾慎长叹一声,苦笑道:“我倒觉得,不如不见。”

“你放心,此事我会保密。”白袖眨了眨眼,认真说道:“道阻且长,我不过侥幸先行一步,在更高处等你。”

在见到了顾慎,并且确认了顾慎超三境后,白袖脸上露出了笑容。

简直到了传闻中的“三次超境者”,他竟是笑得比自己破境还要开心。

两人在山道上相见,甚至没有同行几步,便又在山道处分别。

顾慎看着白袖远去的背影,神色一言难尽。

在更高处等自己。

这句话说出,顾慎便知道白袖为什么这么高兴了。

因为在小袖子心底,恐怕真正值得在意的对手,就只有自己。

所以他越是超境,越是妖孽……白袖便越是为最后到来的对决,感到兴奋。

……

……

大都。

花帜大厦,顶层。

陆南栀正坐在大落地窗前,办公桌上茶雾袅袅,她看着面前的抱刀女子,两人相顾无言,彼此沉默,这份静默已经有了十几分钟。

便在此时,通讯响起。

“夫人……调往长野的专机,已经接到顾慎和褚姑娘了。”

崔忠诚在通讯器那边道:“预计抵达时间是今晚的八点,这个时间,您和南湾还有一场会议要开……会议内容是关于接下来大都区要推行的环保项目,绿茵法案。”

“那个法案,我和陈叁已经敲定了,只是走个过场。”陆南栀瞥了眼时间,道:“今晚的会议,你替我出席吧。”

“这不太合适吧?”崔忠诚沉默了一秒,道:“我还在瀛海。”

“瀛海离得近,不用跟我客气……我算过了,你赶得及。”

陆南栀匆匆挂断通讯。

整理了一下仪容,她望向坐在面前的妹妹,无奈问道:“如果你想一直静坐,其实我也乐意奉陪,只是你想坐到什么时候?直接说吧,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我想去一趟中洲。”

陆南槿平静道:“源之塔。”

“你疯了?”

饶是夫人气度极好,也被这句话呛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含怒问道:“五洲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你偏偏要选最危险的?”

南槿在长野风来观闭关修行的这段时间,是她最放心,也是最安宁的一年。

其实夫人也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

“……”

面对质问,南槿眉眼低垂,继续沉默,不再言语。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一旦提出这个想法,姐姐必定是这个反应。

上次返回大都,经历了秦夜铁五之战……姐妹二人多年的误会终于解除,破碎的感情也得到了修补。

生离死别,破镜重圆。

她答应陆南栀,自己若想再提起刀,去追寻当年狮子巷旧案的幕后真凶……一定会告知姐姐。

一诺千金。

她想动身,所以她便来了。

场面便重新恢复了落针可闻的寂静。

“你去源之塔,想做什么?”陆南栀无奈之下,只能再度开口:“就算你真想做些什么,至少也该等到封号之后吧……现在太早了些。”

“没什么。”

南槿搂住木刀,有些困惑地喃喃道:“我只是……想去看看。”

“看看?”陆南栀怔住了。

“不知为何……这几日,我总是梦到父亲,梦到他在狮子巷前倒下的景象。”陆南槿声音嘶哑,并没有陆南栀预想中的倔强与尖锐,反倒透露出三分让人有些怜惜的柔软:“我梦见……一场大雨之后,老陆倒下了,而那个男人,转身消失在了雨夜里,梦境的最后,出现了一座直抵云雾的缥缈之塔。”

“所以……我想去看一看。”

陆南槿抬起头来,问道:“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但难道连看一看,都不行么?”

陆南栀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

她再次拨通了崔忠诚的通讯器,直截了当地问道:“和中洲‘红葡集团’的谈判是在什么时候?”

崔忠诚微微一怔,道:“明天柳祎就会带着谈判团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