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高仁建满身满头的汗,有累出来的,更有急出来的。

得知派出所疑似找到娟子,他吓的差点魂飞魄散,二十多年了,人不仅活着,还要回来了?

回来后会发生什么?

他稍微想一想,两腿发软。

这辈子肯定完了,老婆孩子也晚了。

他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只知道,不能让她回来?

好在两个老人一个疯,一个体弱多病,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除了他没第二个人选。

但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等见面后,如果真的是娟子,一切再也来不及。

高仁建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重,前方仿佛地狱,每走一步,距离万劫不复便近一步。

高仁建忽然停下,满头虚汗滚滚落下,喃喃道:“我,我实在坚持不住了,要不我回去等你们消息吧。”

陈萍皱眉,刚才还说叔叔婶婶等不及。

高仁建此刻状态真像累的不行,他艰难笑笑:“年纪大又不怎么锻炼,真扛不住了,辛苦各位,有消息麻烦立刻给我打电话,也好让我叔叔婶婶早点放心。”

陈萍温声道:“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总感觉哪里古怪。

看着他慢慢走向来时路,当地一名警察忍不住小声嘟囔:“我怎么觉着这里面有事?”

不比陈萍在大城市,他们所在的县城算是全国最偏远,也是最贫穷落后的地方,拐卖人口就像邻里吵架般,见的太多了。

被拐卖妇女啥情况都有,尤其娟子这种年龄大的。

陈萍郑重感谢对方提醒,等回去后,一定好好调查——不对,见到娟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众人没有梁景瑶神奇的卦术,但有练就出来的警惕。

陈萍立刻意识到什么,大声喊,哪里还有回应,掏出手机拨打对方手机,没有信号。

当地警察沉声安慰道:“如果真有事,他跑不了。”

不比以前了,实名制宛如巨大的天罗地网,除非他走着回去,或者就此消失。

他们猜测的没错,高仁建没回去,绕了个弯,求生欲望让他发挥出想都不敢想的力量,健步如飞,奔向小山村。

一定要在警方到来之前把事情解决,他带了足够多的钱。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如果不去,按照国家相关法律,不会判死刑,余生还有自由的机会。

陈萍没走多久,收到梁景瑶发来的信息:一张手绘地图,画工一般,但精细的仿佛人在现场比着画出来的。

陈萍已经习惯梁景瑶的神奇,当地警察却是第一次,愣楞看看地图,再看看四周,这怎么画出来的,卫星地图?

地图某处标了个记号!

娟子等拐卖妇女被藏起来的地方。

当地片警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消息真的可靠?”

现实不是谍战片,那个小山村与世隔绝,没通电,没通水,更没有网络,怎么传来的信息?

陈萍严肃点头:“可靠的不能再可靠。”

梁大师什么时候错过,同时,她脑中有什么闪过。

一切未免太巧合。

高仁建刚走,信息就来了。

也不对啊,如果梁大师算出来,为什么不直接说?

此次办案以她为主,当地警方辅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去往小山村有走出来的路,标注的地点没有。

走着走着,一名警察轻声道:“今晚怎么这么安静?”

茫茫群山安静的可怕,没有虫鸣,没有风,树枝一动不动,这还没到秋天呢。

天热的也不正常。

几人全都浑身湿透,按理说,快到秋天了,山里温度低,临来前几人特意带了厚外套。

娟子那边感受更深,他们要么是本地人,要么在这生活多年。

被藏起来的拐妇女二十多人,看管的却只有五个男的,身上有锁链,跑不了,再说这里可是深山里的深山,外人根本不知道路在哪里。

跑等于死。

唯一担心的,怕她们喊,引来警察。

放着舒服的家里不住,大晚上喂蚊子,即使习惯了,也难受的要命。

一名村民狠狠对自己脸来了一巴掌,心满意足看看掌心的血:“今晚的天咋了,热死个人,前几天都盖被子了呢,可别下雨。”

深山躲起来绝对安全,但没遮风挡雨的地方,山洞没法进,又闷又热,蝎子蜈蚣啥的要人命。

另外一个村民想起什么:“对了,还没给你们说,今天早上我家婆娘去打水,发现水浑的像泥汤,到了中午,又好了,你们说怪不怪?”

几人便这样聊起家常。

没一人往地震的方向想,他们记忆里,别看这里是山区,从未发生过地震。

聊了一会,怒气转移到众女人身上。

尤其娟子几个年龄大些,生了好几个孩子的。

怎么就养不熟呢,如果她们听话,老老实实生孩子过日子,至于大晚上来这受罪吗?

如果他们知道,陈萍等警察正往这边赶来,打死也不敢大声说话。

晚上那么安静,声音能传很远。

刺眼灯光毫无预兆亮起,刺的人睁不开眼。

“不许动,警察!”

等适应过来灯光,看到晃动的国徽,几个男人吓的差点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了别的,转身就跑。

魔鬼最怕正义。

买女人,说打就打,想怎么揍就怎么揍,他们知道,这是犯罪的。

几人熟悉地形,转眼不知跑去哪里。

陈萍几人没追,他们还以为很多人呢,跑几个没什么。

是有很多人。

所有女人没几个干净的,衣衫褴褛,脚腕或者别的位置,挂着生锈的铁链。

“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一名老警察温声道,他经历过很多次类似案件,再清楚不过眼前的女人经历了什么,他没急着上前,掏出工作证,“这是我的证件。”

二十多名妇女没一个害怕的,有啥怕的?

有比如今的现状更可怕的吗?

习惯了磨难,却一时接受不了希望。

二十多人直勾勾看着小小的工作证,再转向警察身上的制服,渐渐,麻木目光一点点活了过来。

被藏到这里的,全是不认命,跑过不知道多少次的。

她们跑,最想看到的,便是这身制服,那庄严的国徽。

不知道谁轻声自言自语:“警察,来救我了吗?”

陈萍眼泪不争气的流,同为女性,她感受更深,用力抽抽鼻子,用家乡话轻声道:“娟子,你们中间又叫娟子的吗?”

距离她最近的妇女茫然摇摇头。

她们最多知道谁是谁家的,什么时候被买来的,至于名字,没人知道。

娟子也跟着摇头。

二十多年了,没人喊过她名字,她自己都快忘了。

好一会,她忽然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小心翼翼举起手,下意识用同样的乡音弱弱道:“我,我好像叫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