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焦虑的银月教会
今年西境的冬天比以往都要寒冷。
森林中有不少树木的树枝被积雪给压断,掉落在地上,偶尔还会砸到从下方经过的马车,不过在大部分时候,道路上都看不到什么行人。
哪怕是岩雪城外最宽敞,最热闹的凯旋大道如今也变得冷冷清清,这会儿只有一队骂骂咧咧的佣兵,和三两个沉默寡言的旅人经过。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用厚厚的斗篷将自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可即便如此,要命的寒风还是会钻进他们的袖口、领口与裤腿中,将他们冻的直打哆嗦。
而那些老实待在屋子里的人,也一样被这鬼天气折磨的够呛。
贵族们还好一点,虽然他们的石头堡垒在冬天冷的惊人,但好歹还有温暖的壁炉可以取暖。
可对于那些农民以及小手艺者,情况就要严峻的多了。
他们所居住的长屋本来就四处透风,而且很多人烧不起柴火取暖,只能尽量穿的厚一点,一家人和家畜依偎在一起。
绿野这边因为这段时间陆续迎来了不少新领民,同时也给安置工作带来了很大的挑战。
好在女领主现在手头上足够有钱,从黑石城招募了一批工匠,专门协助那些新来的人搭建他们的居所。
至于那些来不及盖房子的人,少女不顾阿尔弗雷德的反对,准许他们这个冬天在自己的城堡中借宿。
伊蕾娅甚至还和这些人一起聆听李俞的传教。
从岩雪城回来后,阿里亚斯家族的新家主遵循自己的承诺,没过多久便对外宣布自己放弃了家族数百年来对于琵西雅的信仰,改信星期六。
这消息一传出,不出意外的遭到了银月教会的反对,除此之外很多贵族乃至少女自己的手下都有人劝她三思的。
通用语老师安东更是直接堵在了少女处理政务的房间门外,声泪俱下的劝说女领主不要被异神所蛊惑,重新回到女神的怀抱中来,看他当时的样子就差给兔子小姐当场跪下了。
可这一次伊蕾娅的态度却是异常的坚决,始终没有妥协与让步。
并且决定在半个月后举行入教仪式。
如果真的让她成功加入双休教,对于银月教会的声望无疑将是又一次非常严重的打击。
这可是西境上千年来第一次有领主抛弃琵西雅,转投其他神明的怀抱,更别说阿里亚斯家族现在还风头正胜,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小角色了。
银月教会显然不愿看到这样的一幕发生。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都会先派出祭司去和目标领主接触,尽量劝服对方。
然而银月教会已经先后派出了伊蕾娅的好友和她在神庙学习时教导过她的老师来劝说过她。
结果前者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后者一番苦口婆心,不惜许下重诺,可依旧无法令女领主回心转意。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银月教会虽然本身没有武装力量,但是他们的政治盟友却很多,经过数千年的经营,和西境各大家族间早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很容易就能通过其他贵族来向阿里亚斯家族施压,可这一次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愿意帮银月教会传话的人有不少,大部分领主也都对此事表达了不同程度的支持,还有人亲自上门去拜访了伊蕾娅,希望后者回心转意,然而他们的态度都很委婉。
并没有如银月教会所希冀的那般给出威胁,哪怕只是暗示。
教会当然也明白这是为什么,女领主现在挟屠龙之威,而且不久前还在岩雪城中硬抗菲格罗拉家族的继承人,如愿把后者给送进了大牢里。
西境的一众贵族们自然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得罪她。
而如果上层的路线走不通,那银月教会就只剩下发动底层民众这一个选择了。
只是上一次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效果并不怎么好。
那惨烈的教训让不少人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可什么也不做同样也不行。
琵西雅的信徒现在在绿野依旧是大多数,但是随着最近一连串事情的发生,不少人都和女领主一样产生了动摇。
根据银月教会收到的消息,早在伊蕾娅解除对双休教的禁令时,那位名为梅林的先知就派出了第一批被称为“休士”的神职者,开始在绿野一带吸纳信徒。
如今,这些休士们的活动正变得愈发频繁。
而且他们似乎已经不再满足于只在阿里亚斯家族的领地上传播星期六的信仰了,偶尔还会偷偷溜到附近领主的领地上。
如果不尽快想出个对策来,长此以往银月教会的信徒肯定会流失的越来越严重。
七位大祭司显然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于是纷纷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在阿尔贝托大神庙碰头,商讨解决方案。
其中,七人中年龄第二长的里维斯大祭司是最后到的。
不过他却没有像其他大祭司一样前往后殿,而是就这么站在前殿内,定定的望着面前那口大铅棺,过了一会儿这位大祭司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后殿中其他六位大祭司听到这哭声,也都坐不住了。
起身走了出来,就看见里维斯大祭司扑在圣棺上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里维斯大祭司,您这是……”七人中最心直口快的赫西俄德大祭司开口询问道。
“呜呜呜……咱们弄丢了卡俄卡斯大祭司的圣棺,让圣棺落在那个可恶的异邦人手里,而且还连夜让人打造了这只假圣棺摆在这里,这也就算了,咱们还都昧着良心说假的是真的,真的是假的。
“这样将来有朝一日,咱们就算迎回了真的圣棺,也没法再把它再摆在这里了,这是对卡俄卡斯大祭司还有女神的大不敬啊。”
里维斯大祭司越说越难过,整个人看着就跟快要昏厥过去一样,不得不靠人搀扶着,才没有完全瘫倒在地上,但他那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庞上早已经是老泪纵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