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风渡
立德附中管控严谨,一般准点关门后,无论是学生还是家长亦或者外来人,没有正当理由并且经过审批都不能出入。
超过了那个时间段,陆长鹤只能选去择去爬墙,好死不死,学校后门那边的路灯坏了一周也没叫人修。
借着朦胧月光,他动作利落借助旁边的槐树一跃攀上墙头,身材高大的优势,这点高度爬起来并没有很困难,但槐树枝遭了难,硬生生踩折一根。
陆长鹤停滞几秒在墙头稳住,往下扫视了一圈,越底下越暗,看得直皱眉,“什么破学校连灯都没钱修。”
乌漆麻黑的很难看清什么,陆长鹤努力了很久才模模糊糊看到右侧下方似乎有杂物堆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足不足以撑起一个一米八五大高个的重量。
但他随后还是很自信地瞄准了一下辅助落地的点,一跃而下——
“然后就因为旧伤拉扯到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这个倒霉蛋,不然我至于膝盖先落地?”从被沈离扶着开始,陆长鹤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念叨不停。
沈离都懒得说话了,这人就是不讲理,当初刚做完手术就要爬三层别墅楼的人,如今在阴沟里翻船也算长记性。
说是扶着,其实沈离也只是给了一条胳膊,任他抓着一步一颠,他不想太招摇走前门,沈离只能带着他往后走。
直到后门门口处,陆长鹤停下来,没再走进去的动作。
他背着身站在靠近门里的位置,逆着光,他脸上的神色被夜遮盖得更深,“为什么不说话?”
沈离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舒服,后腿一步,“没话说。”
“你不高兴了?”陆长鹤妄加揣测,试图解析她的每一个动作和微表情,“因为我打搅了你的好事?”
沈离一下子抬起了头,对上他的目光所至,“你又在胡说什么。”
他眉间荡开了笑意,越发想逗她:“他还在后边看着你恋恋不舍呢,要不你再回去跟他说说话?”
沈离压着声唤他:“陆长鹤。”
“哎。”
纵然她觉得自己语气已经够生气了,但出口的话还是软绵绵的,没有攻击力:“你无不无聊?”
“干嘛老这么看我?”陆长鹤打量她的眼神更像在打量什么宠物了,“你又凶不起来,愣像只炸毛的可怜兔子。”
“……”
陆长鹤脱离了她的辅助,扶着门边,没跨两步就到了靠墙的座位。
好在前面的陈阳不知道一下课上哪里疯去了,没能及时看见他一瘸一拐的惨样。
沈离跟着走过去,视线往他掩盖在桌子底下的膝盖瞧,“不用去医务室吗?处理一下。”
“用不着。”他懒洋洋地靠上椅子,无所谓的模样。
沈离也不劝他,自顾自坐下,“那我晚上是不会把你扶下楼的。”
陆长鹤征了半秒,蓦地回神,抓住她的椅背,整个人朝她那边倾斜过去,眸中泛起似有若无的雾气,“你真以为我没你不行?”
沈离波澜不惊,看都不看他,虽然主要原因是不敢,“那随你。”
“……”
空气凝固很久。
陆长鹤保持着这个姿势,胳膊抓得有些酸了都没意识到,他试探着寻到她的目光,抱有一点点期望似的,“就这样?”
沈离:“?”
“虚情假意。”陆长鹤退回到自己位置上,甩了甩发酸的手臂,睨了她一眼,“你就不会再劝劝我?”
沈离:“……”
“去医务室也不是不行。”陆长鹤下定决心般拍上沈离的肩膀,满眼自信,“你扶我去。”
“那算了。”她只是好意提醒罢了,实际上他的死活,干她什么事。
沈离连人带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让他抓上来的手扑了个空。
陆长鹤憋了一口气,一本正经指责道:“你这倒霉蛋还没点良心,要不是本来就有旧伤,我也不会摔,那旧伤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怎么来的?”
“……”
十五分钟后,快要下班的校医几乎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接了陆长鹤这一单。
本来还以为能悠闲着等下班,没想到还有人临到放学前还能折腾进医务室。
“大晚上的,你干什么能搞成这样?”校医一脸探究意味,手上还在给陆长鹤的膝盖做消毒处理。
沈离欲开口解释:“他爬——”
“跑步被人撞了下,摔了。”陆长鹤及时打断,他要面子得很,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丢脸这件事,他要保证没有第三个人能知道。
校医禁不住笑:“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大晚上还跑步,下回可小心点,之前就有伤过吧?好在这次只是皮外伤,外加牵动了一下旧伤,没什么大事,近期避免一下剧烈运动,养几天就好了。”
沈离坐在邻床无话可说,忍了一会儿,终于是坐不住站起了身,“我要回去了,有些习题没做完,我们来医务室也没有提前跟老师交代,你需要人的话,我一会儿帮你把陈阳叫过来。”
其实差那么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怎么样,但沈离就是不太想待在这里,如果不是他一次又一次招惹上来,沈离只会离他远远的。
他没有挽留,看着她打完招呼背身头也不转地走出去,她每次刻意的疏离都写在脸上,而他在较劲的也从来不是她这个人,而是这份让他感到不舒服的疏离。
但仔细想想,陆长鹤自己也想不出一个必须要较劲的理由。
陈阳的动作就快多了,沈离前脚走了没一会儿,陆长鹤刚好包扎完之后,他后脚就刚好赶到。
抱着陆长鹤就是一顿夸张的哭丧,不知道的以为谁在医务室嘎掉了,他打从心底觉得,假是有点假,真情却比某个转头就走的人真多了。
“差不多得了,扶我回去。”陆长鹤一把推开他,故作嫌弃地拍了拍他刚刚蹭上来那块儿地方。
陈阳老母亲操碎了心,“你下回有什么事打个电话给我不就好了,看你这给摔的,后墙本来就那么高,啊虽然对你的身高来讲可能友好一点,但是——”
“等会儿。”陆长鹤一下抓住了重点,“你说什么?什么后墙?”
陈阳恍惚了:“难道你不是爬墙摔了吗?沈离是这样跟我说的啊。”
“……”
“妈的。”
沈离这个大漏勺。
“那倒霉蛋怎么什么都说。”陆长鹤恨的咬牙切齿,上一次那么生气还是开着爱车兜风,半路因为那个倒霉蛋站马路中央发呆,一下给他车干报废了不说人也差点干没,他气得无法用言语表述。
不过当时脑袋撞晕,下车的时候就有点神志不清,又看见了马路中央那个罪魁祸首,当时一下情绪上来,凶狠得要命。
现在呢,对着沈离那张随时都能哭出来一副我见犹怜的脸,假装凶着逗逗还行,但还跟那会儿一样真凶狠起来,很难想象,他觉得会搞得很像他在欺负小孩儿,还是有点难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