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暴雨中的男人

封振焦虑地来回踱步。

花萍被扇肿了脸,嗓子也骂到发哑,这会已经睡过去。

保镖和司机们也靠墙休息。

鹿之绫裹着毛毯靠在躺椅上睡觉,睡得很浅,暴雨声连绵不绝地砸在她耳边。

“砰。”

一声巨响。

一块广告牌又被卷进雨里,重重地砸在海滩上。

鹿之绫缓缓睁开眼,坐直起来,正好对上薄棠关切的视线,他看着她,“太吵了睡不着?”

“嗯。”

鹿之绫点点头。

薄棠站起身来,抽出一张纸巾,撕成两半,揉成两小团递给她,“要不,你试试这个?”

“不用了,谢谢。”

鹿之绫拒绝,她这个听力太强悍,塞一点纸巾也没用。

“可我怕你这一晚上不睡,身体吃不消。”

薄棠在她身旁半蹲下来,担忧地说道,声音刻意压低,不去打扰睡觉的人。

“一晚上没事。”鹿之绫看向外面看都看不清的暴雨,“只要明天的财团大会顺利进行就好。”

薄棠跟着她的视线往外望一眼,又道,“你之前说什么帮大哥选,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希望薄妄能成为薄家继承人。”

她淡淡地道。

闻言,薄棠的目光微黯,苦笑一声,“你自己都陷入这个境地了,想的还是大哥。”

“只有薄妄成为薄家继承人,才能天下太平。”

鹿之绫道。

薄家这种环境,继承人一日不定,或者不是薄妄,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太平可言。

不管她处于什么样的逆境,薄妄必须顺顺利利参加明天的财团大会。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凌晨两点。

不是明天,是今天。

“我真羡慕大哥。”

薄棠低下头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你比他拥有的多。”

鹿之绫道。

比起薄妄,他拥有的太多太多了,况且,薄妄也不是抢了他的,薄妄有自己的能力。

听到这话,薄棠掀眸深深地睨她,嗓音低沉,压着某种克制不住的情愫,“我羡慕的不是大哥能成为继承人。”

“……”

鹿之绫垂眸看着他,被火光映亮的脸没什么表情。

她什么都没追问,让薄棠的话就这么终止。

薄棠苦涩地笑着,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他就蹲在她的身旁,静静地听外面的雨声。

忽然,他痛楚地低哼一声。

鹿之绫看过去,就见他伸手握住自己受伤的手臂,面色惨白,包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本来黏着血已经干掉,被他这样一动又被血染红。

颜色极深。

他这个伤最好是缝线,但困在这里也只能简单处理。

“要不再上一遍药吧。”

鹿之绫道。

“好。”

薄棠大概也是痛得受不了,抬头看向旁边的保镖,却见几人都已经站在墙边睡着,连本来在踱步的封振也坐在餐凳上头一下一下往下点,睡过去了。

薄棠无奈,“算了,就这样吧。”

鹿之绫看一眼他的手臂,道,“你把医药箱拿过来。”

薄棠有些愕然地睨向她,本来失落的眼中又生出丝丝喜悦来,喜怒完全形于色。

“我给薄妄包扎过伤,还算熟练。”

她淡淡地添了一句。

薄棠似乎并不受这句话影响,走到旁边拎起医药箱,又搬了一张餐凳坐到她旁边。

鹿之绫把毛毯放下盖在腿上,抓过他的手臂仔细检查了下来,然后拿出剪刀直接把包了一圈又圈的纱布从中剪开,慢慢翻到伤患处。

鲜红的肉和纱布已经黏连在一起。

保镖确实弄得马虎了点,药也上得不均匀。

“撕吧。”薄棠把头转过去,摒住呼吸不去看。

“……”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薄妄,那个男人拿伤痛当饭吃,满不在乎,全然没有惧意。

鹿之绫收回视线,然后顺着他伤口的方向将纱布撕下来。

“嘶——”

薄棠疼得直吸气,脸色更白了,回过头见自己手臂上那么长一道血口子,呼吸更重。

“我再给你上一遍药,等药干一点再给你把纱布包上。”

这样下次解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疼。

“好。”

薄棠很听话。

鹿之绫拿起药棉按在他伤患处,薄棠疼得整个人都靠到墙壁上,手臂一片冰凉。

“好了。”

鹿之绫给他擦完药,将药瓶拧起来,又倒一颗消炎药递给他,“你伤有点重,吃颗消炎药吧,要是发烧就不好了。”

“好,我听你的。”

薄棠摊开掌心,看着她葱白的指尖将药落下,一片药掉进他的手心里。

他伸手握住。

鹿之绫拧开一瓶水递给他,薄棠含着药服水咽下。

她又将瓶子接过来,拧上瓶盖,一连串的动作无比自然,薄棠的嘴角含着笑意,“有一次我被那些孩子欺负,你也是这样给我上药的。”

鹿之绫抬眸睨他一眼,眸色微冷。

又来。

“他们都睡着了。”薄棠定定地看着她,“我就是想和姐姐说会话。”

“我说了,没有以前,不必再提。”

鹿之绫蹙眉。

“可那对于我来说,是最宝贵的一段记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低声说道。

“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忘记,但有资格请你不要再提。”

她道。

闻言,薄棠注视着她,长睫颤了颤,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大概是没想到他替她挡了一刀,她还会这么冷漠。

鹿之绫也发现,她对薄棠态度稍微好一点,他就想跟她谈谈十几岁时候的事,想把两人之间的亲昵拉回几年前。

她不想提,一丝一毫都不想提,更不想漏一点风去薄妄那里。

鹿之绫想着拿起纱布道,“我替你包扎吧。”

“……”

薄棠无声地看着她,不是说等药干一点再包么?

“挺晚了,包完再睡一会。”

就别再说些有的没的。

“……”

薄棠仍是沉默。

鹿之绫伸手替他裹上纱布,一层一层地包,道,“这一次裹好后就别再乱动了。”

“好。”

薄棠没有异议,也不去看手臂上的伤势,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

屋顶漏下的雨一颗一颗砸在盆里。

火渐渐变小了,不再张牙舞爪,她低垂一双眼睛,认真地替他包扎着,光线柔和地拂在她的脸上,映出温柔。

“……”

鹿之绫不是瞎子,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薄棠那种直白的目光。

她微微蹙眉,飞快地替他包扎完,用剪刀剪开,“好了。”

耳边传来暴雨中的一点异响,像是大雨又拍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