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这一关,他可能过不去了
“……”
磅礴大雨中,鹿之绫有些心惊肉跳地低下头,就见一只血手死死抓着她的脚。
“救我……”
微弱的求救声传来。
鹿之绫蹲下身来,用尽力气将一具尸体往旁边推了推,才看到尸体下面压着的人,顿时一怔,“廖家鸣?”
廖家鸣浑身湿透地倒在雨水里,一张脸惨白,没有血色的唇不停地抖,肚子上血色模糊,正有血不停地涌出。
见状,鹿之绫连忙伸手捂上他的伤口,冲着远处大喊,“来人!这里有人活着!快点!”
听到她的声音,廖家鸣虚弱地睁了睁眼睛,瞳孔涣散地看向她被雨水打湿的白净脸庞,声音弱得只剩一点,“鹿、鹿之绫……”
鹿之绫捂住他的伤口,低眸看他,“你坚持住,救护车就在外面,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我妈,我妈……”
廖家鸣说着嘴里涌出一口血,将他的声音呛回喉咙里。
鹿之绫怕他呛到,伸手搂起他的脖子抬高,然后转眸看向旁边廖家鸣母亲的尸体,心下不大好受。
她冲廖家鸣笑了笑,“我刚看到你母亲了,她刚刚被抬上救护车,没事。”
听到这话,廖家鸣颤抖着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出事的时候,他母亲一直挡在他身前,他好害怕。
阮蜜带着随行的医护冲过来,鹿之绫连忙松开手,将廖家鸣交给专业的人,刚要走,手又被虚虚地抓了下。
她回头,廖家鸣靠在医护人员的身上,满是血的手虚抓向她,涣散的眼里有着浓烈的愧疚,“对、对不起……”
他不该带人去鹿家墓闹的,他不该羞辱鹿家逝者。
“好好活着。”
鹿之绫冲他点了点头,转头冲进豪宅。
阮蜜紧追上来。
鹿之绫问着人找到暖寿的宴会厅,里边的情况比外面更惨,到处都是来不及收敛的尸体,血流成河,廖家老爷子就死在主位上,胸口露着一个窟窿,脸上还被人划了两道奶油。
可能就是在正欢庆大寿时出的事。
“呕——”
阮蜜实在受不了这样血腥的味道,差点吐出来,只能捂着鼻子和嘴拼命忍住。
鹿之绫走到主桌前,如果薄妄前来祝寿,以他的身份地位,廖家人肯定会安排他坐主桌。
主桌上的菜还没撤下,全被血色溅满。
鹿之绫在一张张鲜血布满的脸上看过去,然后数了数尸体,主桌缺人。
薄妄不在。
忽然,桌下传来极细微的动静,鹿之绫弯腰一把掀开长长的桌布。
里边是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女孩坐在里边死死捂住耳朵,她的腿上还压着一个男孩的尸体。
见鹿之绫掀开桌布女孩吓得尖声叫起来。
阮蜜靠过来看,顿时一惊,“裴颜?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阮蜜,女孩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推开腿上的男孩哭着爬出来,扑进阮蜜的怀里,“二婶婶……”
七八岁的孩子也不小了,阮蜜抱得有些吃力,极力地安抚她,然后向鹿之绫说道,“裴颜,裴默大哥的女儿,和廖家的一个小孙子廖子林是好朋友,估计是跟过来玩的。”
说着,阮蜜遗憾地看向桌底下。
那男孩子就是廖家的小孙子……
“……”
鹿之绫心情沉重,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她看看裴颜,朝阮蜜示意。
阮蜜明白她的意思,安抚着怀里的小女孩道,“裴颜,帮我们认个人好不好?”
鹿之绫连忙拿出手机,搜索出薄妄的照片给裴颜看。
裴颜一看到薄妄的照片就激动地道,“叔叔把我和廖子林按到桌子底下,叫我们不要出来,可廖子林看到他太爷爷被打就爬出去,然后他也倒下了,我、我把他拖进桌子底下,他不动了,他就不动了……我叫不醒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说到最后,裴颜哽咽得直抖。
“那叔叔人呢?”
鹿之绫紧张地问道。
裴颜惶恐地转着一双眼珠子,想了又想然后指向楼上,“那边,叔叔往上跑。”
鹿之绫转头就往楼梯的方向跑。
阮蜜也想追,忽然发觉手上摸到一抹湿意,她一低头,就见裴颜的腿上也中了枪,顿时心底一寒。
孩子在巨大的恐惧惊惶下,都察觉不出腿上的痛了。
阮蜜连忙抱着裴颜往外走。
鹿之绫冲上楼,看到几具明显是杀手的尸体,他们身上都穿着防弹衣,武装周全,不像没什么防备的廖家人。
“薄妄!”
她越过尸体边走边喊,刺鼻的血腥味几乎吞没她的所有感官。
蓦地,她的步子一停。
鹿之绫停下来,看向其中一个杀手的手,那只手里抓着一颗袖扣,是薄妄的。
她顿时慌起来,干跪一路扒着尸体去看每一张脸,“薄妄!薄妄!你听得到吗?你在哪里?”
寂静无声的衣柜里,听到那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埋在衣服后面的男人虚弱地睁开眼,苏醒过来。
漆黑中,薄妄的长睫轻颤,目光有些散。
他伸出一只血手推开面前的衣服,将衣柜门推出一点缝隙。
一丝光亮从外面泄进来,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他呼吸微弱地望出去,衣柜的缝隙正好对着房门,从房门望出去,杂乱的搜救人群里,他一眼望见在远处到处找人的一抹身影。
“薄妄,薄妄——”
他第一次发现她还能喊出这么大的声音,生怕吵不醒他似的。
她不时蹲下来,在一具具尸体上检查着,检查得自己的身上满是血色。
找不到他急了吧,鹿乌龟。
他低声笑了笑,笑容苦涩而苍白,呼吸变得绵长无力。
良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鲜血正不停地涌出来,用手捂都捂不住,锐利的疼痛牵扯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这回真他妈是踩在鬼门关了。
薄妄虚弱地靠在衣柜里,凭借那一丝缝隙望着那个不停呼叫自己的人。
每听她从嘴里喊一遍的自己,他就莫名地舒坦。
看他被人砍成这样,她要不要可怜他一下,回到他身边算了。
这么想着,薄妄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疼到弧度都掀不起来。
好疼啊,之之。
这一关,他可能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