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三种羞耻(3)

亚度尼斯带他穿过了走廊,在第不知多少扇门前停下:“这就是洗浴间。请吧,我会为你准备好合身的衣服,就放在门口。”

他看了一眼还在踌躇的伯蒂,露出一个丝毫不掩饰恶意的微笑:“或者你想让我帮你洗?”

伯蒂立刻回忆起被高压水枪冲刷的钝痛和那种刺骨的冰凉。

……虽然在那时候,这种冰凉相当有助于他们恢复理智。

“不!”受到惊吓的伯蒂冲进门,“我自己能搞定!”

“给你两分钟。”亚度尼斯说,“——放心,我不是你的教官了,我不会这么说的。但记得诊费按分钟算,而我并不介意用更少的工作换取更多的报酬。”

连洗浴间都是熟悉的样子,太不可思议了,那一排整齐的淋浴头简直亲切得像是小时候吃过的廉价零食,就连再一次使用淋浴头的感受都和长大后再去品尝零食的感觉差不多,

伯蒂简单地洗了一个战斗澡就冲出了门,门口果然挂着新衣服,是一套运动装,超大码。伯蒂努力将自己塞了进去,就像在淋浴间里装了摄像头似的,他刚收拾好自己,亚度尼斯就准时出现在他眼前。

“现在过来吧。”亚度尼斯兴致缺缺地说,“和我谈谈你的问题。”

伯蒂坐下来,正对着亚度尼斯,将自己往沙发里缩了缩。

……这沙发的触感未免也太舒服了,他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明明看起来完全就是便宜的X家货,可只有真的坐上去,才能感觉到沙发的坐垫是多么柔软又有弹性地托扶着他的臀部和大腿,靠背又是多么妥帖地顺着他的脊柱改变形状……这是只有骨骼常年都在忍受厚重脂肪的胖子才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的轻松,这种轻松甚至让伯蒂情不自禁地长叹了一声。

“我……”紧接着他才意识到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我有点……压力过度。”

对,没错,他就是压力太大了。

“从体积上看,你很难不觉得压力过度。”亚度尼斯说。

“哈哈哈。”伯蒂干巴巴地笑道,“你还是那么幽默,先生。”

“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亚度尼斯说,“你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下意识地在心里思考你的脂肪到底有多厚,用你的脂肪到底能炼出多少油。人油的味道很香甜的,你不想尝尝吗?”

他说:“一般人可没什么机会能品尝到自己的味道。”

“……”伯蒂干笑。

亚度尼斯将碎发挽到耳后,伯蒂的视线情不自禁地顺着对方的手指滑到耳垂上,又在那里停留了许久,然后才艰难地重新看向亚度尼斯的眼睛。

亚度尼斯正看着他。

伯蒂的笑容逐渐僵硬。

“你过去也喜欢这么看我。”亚度尼斯说,“但你过去没这么胖。介意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伯蒂抹了一把脸,说:“我想你也知道,先生,我们那些人在毕业之后,要么就是成了某个势力的打手,要么就是成了雇佣兵。我本来也是打算去做一个雇佣兵的,但我在离开小岛之后,因为某些不好说的原因流落到了哥谭……现在,我在哥谭——算是一个□□老大吧。”

“能认识布鲁斯·韦恩的□□老大。”亚度尼斯说,“厉害。”

“不至于到熟悉的地步,只是简单的认识。”伯蒂解释道,“小韦恩会出现的社交场所很多,要想引起他的注意或者和他说上一两句话并不算难。当时有人在派对上提起了你,很多人都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在做什么,小韦恩就提了几句——”

亚度尼斯问:“他说什么?”

布鲁斯也学康斯坦丁那一套?

也在外面说他坏话?

“说你是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如果有人想见你,他可以帮忙牵线。”伯蒂很奇怪为什么亚度尼斯会对这个感兴趣,“原话我记不清了,大概就这么些意思。”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我不是通过小韦恩牵线过来的,先生。”

亚度尼斯说:“嗯?”

“我捡到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你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伯蒂深吸了一口气,“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先生,可不得不说,这种方式真的有点,太吓人了。”

伯蒂也在哥谭呆了许多年了,自认不是遇到点儿事就大惊小怪的人。这和他“□□老大”的身份没什么关系,应当说,每一个哥谭人都有着极为强悍的承受力——只要他或者她还没有疯掉。

哥谭市居高不下的犯罪率是重要原因,但那些常年笼罩着天空的浓云和充斥在整个城市之中的雾气,同样居功甚伟。

“你收到了我的名片。”亚度尼斯并不意外,“只有需要的人才会收到名片。”

伯蒂点了点头。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亚度尼斯对这样的氛围坦然自若,不过秉承着良好的职业素养,他还是适当地开启了新话题:“你似乎有话想说。”

伯蒂点头:“当然,先生,许多年不见了,我当然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不能什么都问。”亚度尼斯说。

伯蒂眼前一亮,立刻问出了困扰他已久的事:“你是怎么隐藏行踪的?我不是一定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么多年里我从来没在任何地方听说到你。”

“只要我不想被人找到,就算我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意识不到我就是我。”

伯蒂又问:“你和过去那些人——像是我这样的人——有联系吗?”

“没有。”

“最后一个问题。”伯蒂说,“我可以参观一下你家吗?”

“可以。”亚度尼斯站起身,“跟我来吧。”

巴恩斯到约定地点的时间比约定好的时间更早一些。

这是间简陋的旅馆,楼下的大厅脏兮兮的,积累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剥落的墙面早已看不出原色,空气浑浊不堪,巴恩斯只在房间了呆了一小会儿,就忍不住退了出来,站到了房檐下面。

他对史蒂夫口中的那个外援非常好奇,毕竟因为特殊的身份,他和史蒂夫的交际圈几乎是完全重合的。

史蒂夫在独立处理那些特殊案件的时候会认识一些有特殊才华的人,巴恩斯能想象到,但史蒂夫对对方的态度似乎十分熟稔,却又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及,这种奇特的态度好像更加预示了那个外援的不同寻常。

但究竟要有多不同寻常,才能连史蒂夫都对对方讳莫如深?

巴恩斯正想着,就听到旅馆内传来一个拖沓的脚步声。

沉重,而且疲惫,有一搭没一搭的。可能是醉鬼或者抽上了头的瘾君子,巴恩斯想,会住在这种一看就藏污纳垢的地方的人不太可能是什么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