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四种羞耻(12)
再度回归身体的斯特兰奇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掀起自己的衣服,颤抖的双手在胸膛上下反复抚摸揉捏。当他终于能够确定自己的身体确实是可以触摸的实体后,他甚至有点想伸手摸一下就站在她面前的古一。
手伸到一半,他又犹犹豫豫地停住了。
古一法师……是男的还是女的来着?
从大师的外表实在很难看出它的性别,那并非是男女特征皆有的中性之感,更接近于一种男女特征皆缺的无性。虽然它的五官清晰,身材具体,但细看之下,法师的整体特征更容易让人联想到服装店的塑料模特,穿什么样的衣服就会被判断成什么性别。
而古一法师穿着形制古怪、似乎是男女统一样式的袍子。
斯特兰奇不知道该不该触摸对方,如果古一法师是女性……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它真的是女性,又该用对待普通女性的礼仪来对待它吗……
还没等斯特兰奇想出个所以然,古一法师已经主动走近一步,让斯特兰奇的手落到她的肩膀上。
“你回来了。”她微笑着说,“旅程感想如何?”
斯特兰奇触电般收回手,茫然地盯着手掌,又盯着古一,然后又盯着手掌,视线反复徘徊了好几圈。他的神色在这一过程中变幻,仿佛一支旋转的万花筒。
“……那种感觉……非常真实。我……”他结结巴巴地说。
他的神色逐渐稳定下来,像一份被包装德无比精美、却放在角落里落灰的礼物盒,终于被妥帖地拆开。破损的外壳被撕去和丢弃,珍贵的内里裸露出来,他抬头,直直地望进古一法师的眼中。
他放下双手。那双手突然不怎么抖动了。就好像他的身体里已经被注入全新的能源,又或者他实际上已经更换掉了残破的躯壳。
有那么一瞬间,斯特兰奇完全遗忘了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
古一的笑容更浓郁了。
“教我怎么做。”斯特兰奇说。某种切实的坚忍从他的面色中浮现出来。
对此,康斯坦丁发表了精炼而准确的评价。
“恶。”他嫌恶地说。
亚度尼斯对学习魔法这件事……其实毫无兴致。他最开始想学也纯粹是因为他认为能通过学习魔法理解古一是怎样保持自我和人性的,一旦了解到古一的方法不能用在自己身上,魔法立刻就失去了吸引力。
但看斯特兰奇受苦还是很有意思。
法师的第一关都是磨练身体。道理很简单也很通俗,身体是元素的容器、中转器、放大器或者报酬等等——具体是什么要取决于魔法的派别——孱弱的身体用不了几次就会损坏。
当然也有不需要身体而使用精神或灵魂的魔法,目前来说地球上只有古一能用这招,斯特兰奇短时间内学不会。
这就是斯特兰奇辛辛苦苦地在卡玛泰姬绕圈跑步的原因。
王法师负责监督他,斯特兰奇一掉队,他就立刻开个传送门,人也不过去,就把手上的棍子一甩,魔法长鞭“啪”地抽到斯特兰奇的背上,抽得斯特兰奇原地蹦个三尺高,然后戴着写满痛苦的面具生无可恋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同地继续跑。
跑完步,休息片刻之后,就是阅读魔法书。
这一关倒是没把斯特兰奇给难住,他的学习速度快得离谱——但除了古一和王法师外,圣所没有人知道这点。斯特兰奇读了一周书,就被赶鸭子上架地撵到学徒中间,和那些学了数年甚至十数年的弟子们一起在半空掐手诀。
康斯坦丁倒是省略了锻炼这一步。他也不先预习什么的,上来把书翻开,边看就边摆起了架势。
亚度尼斯在一边慢吞吞地点评:“我说不好,亲爱的……”
半空中浮现出亮金色的光圈,一点橙红在金光中若隐若现。无数线条如藤蔓般生长并纠缠着相连,奇异的符号在充满几何之美的圆、线、点之间分布,康斯坦丁理都没有理亚度尼斯,只是全神贯注地念着口诀。忽然之间,线条全都断了,金光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忽闪几下,彻底熄灭。
康斯坦丁把魔法书摔到一边,震惊地抬头:“这怎么可能?!”
“……但我觉得,这一派的魔法和你本身的特性不怎么匹配。”亚度尼斯慢吞吞地说完了整句话。
“什么?怎么会?为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第一次见到古一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们这一派魔法的理论比较……适合那种头脑清醒、逻辑严密,信任直觉、敢于冒险,但同时又舍得抽身、不会痴迷于前期投入的人。”亚度尼斯说,“这一派不适合你和我。”
康斯坦丁瞪着亚度尼斯。
“我们索求无度,亲爱的。”亚度尼斯说。
“所以。”康斯坦丁说,“古一在拿我们开玩笑?”
“你,不是我们。她在拿你开玩笑。”
“他妈的。”康斯坦丁说,“我发誓我没惹到过她。”
“那可能是因为我。”亚度尼斯承认,“我想我还是怪烦人的。鉴于她不能对我怎么样,你是个很好的出气口。”
“至尊法师就这德行?!”康斯坦丁强烈怀疑,“就靠这种性格的法师保护我们不受其他维度或者多元世界或者别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的侵害?等会儿,她也没能把你拦在这个世界的外面啊——这个至尊法师太没用了,换掉她!”
亚度尼斯说:“你以为斯特兰奇是过来干什么的?”
“……”康斯坦丁抹了抹脸,倔强地捡起魔法书抱在怀里,“但是我已经感觉到了,这里面记载的魔法我不是不能用。”
“她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是想奚落你。”亚度尼斯说,“你还是能用的。”
康斯坦丁叹了口气。他抱怨道:“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跟着你过来干什么的……”
布鲁斯生龙活虎地从病床上爬起来,对着阿尔弗雷德大发雷霆:
“亚度尼斯呢?!他去哪儿了?!该死!这次我绝对不原谅他!不,不不不,别跟我来这套阿福,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哥谭在这一个月里——”
他的神色渐渐染上了恐惧。他盯着阿尔弗雷德,表情说不上是绝望还是希望:“告诉我,阿卡姆那边出什么事了?谁逃狱了?”
“哥谭同您一起沉睡,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从容地说,“老爷和夫人今天下午抵达,您想好怎么告诉他们您病了一个月的事吗?”
布鲁斯不假思索:“不用告诉——”
“我恐怕亚度尼斯老爷已经通知过他们了。”阿尔弗雷德板着脸。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布鲁斯气得在房间里打转,柔软的丝质睡袍被他走出了气势汹汹的架势,披风似的在他背后舞动,“他怎么能来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