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韩致远静默良久,他努力想保持淡定,眉头却忍不住跳动:“这算威胁,还是恐吓?”

他都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荒谬念头,稀奇古怪,天马行空!

“哪有那么夸张,是你想象力丰富,乱搞完形填空。”楚弗唯厚颜无耻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把我的话录下来,放到外面去传播,也挑不出什么错。”

“不要以为王露做你的律师,就能无法无天。”

“你还知道王律呢,偷偷查我?”

“你的事情还用查?”韩致远斜她一眼,“简直无孔不入,想不知道都难。”

楚弗唯肚子饿瘪,懒得再跟他斗嘴,问道:“晚饭吃什么?我饿了。”

“饿着吧。”他回得无情,进屋拿手机,又看眼时间,“外卖还有十二分钟。”

片刻后,热气腾腾的外卖送到,被锡箔纸包得严严实实,触手滚烫,完全没洒。

这是一家知名川菜馆,除了价格不够亲民外,口味和食材都出类拔萃,厨师的手艺颇有火候,楚弗唯前些天还点过。

韩致远换上了一身家居服,伸手将包装纸拆开,逐一取出菜品,陈列在餐桌上。

辛辣鲜香的味道弥漫,毛血旺的红汤淳厚,撒有绿色香菜点缀,将人刺激得食指大动。

他点了好几道菜,远超两人的分量,连米饭都不止一份,摆了满满当当一桌。

楚弗唯原以为没自己的份,不料他提前订好,菜品选的也不错。

“看什么?你不是饿了?”韩致远瞧她握着筷子不动,疑道,“还是不合胃口?”

“那倒没有。”楚弗唯面露好奇,“但你在家也点这些吗?”

如果她没记错,韩老爷子用餐清淡,基本不吃辣菜,以免嗓子咳嗽。她每次到别墅做客,点的也是甜口菜,韩家厨师擅长这些。

她原以为他口味跟长辈相近,没想到竟跟自己差不多?

“在家不能点这些?”韩致远吐槽,“你前两天点川菜,我可没嫌气味大。”

“……不是那个意思。”她撇嘴,夹菜道,“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她说的“家”是韩家别墅,他说的“家”是这里,完全鸡同鸭讲,说了也是白说。

没准他以前就喜欢川菜,只是碍于爷爷掌控,现在终于放飞自我,才敢订辣的了。

很快,楚弗唯惊喜地发现,桌上有凉拌折耳根。她随手往自己碗里拨了些,又大大咧咧地递向对方:“来点么?”

韩致远谨慎地举碗,果断跟她拉开距离,嫌弃道:“拿走。”

“你不喜欢吃,为什么要点?”她大为不解,又想起什么,忙道,“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我过两天不回来住了。”

“理由是?”

“公司出差,我太忙了。”楚弗唯音量渐低,软声道,“不是不给你面子,我得去一趟淮城。”

这才是今晚的头号大事,说服龟毛挑剔的韩致远,让他知道她真有正事,不是故意找借口跑路,不好好履行合约。

韩致远一怔:“你要去淮城?”

楚弗唯点头:“对。”

他陷入思索:“非要去一趟么?”

“对。”

“必须过两天去?”

“对!”

“……”

漫长的僵持后,韩致远嘴唇微抿,率先让步道:“酒店订了么?没订的话,我来安排,订在同一家。”

“你也待在淮城,却跟我是不同酒店,外人发现会起疑的。”

楚弗唯两眼发蒙:“什么意思?你也要去淮城?”

韩致远眸色漆黑,紧盯着她,应道:“是。”

这不亚于晴天霹雳,两人在海城家中无人盯梢,但淮城酒店内都是同事,一不留神就会露出马脚。

她和他坐在桌边,不由大眼瞪小眼。

下一秒,楚弗唯摆手,拍板道:“你不要总学我,咱们分开行动,你过两周再去!”

“究竟是谁学谁?”韩致远漠然强调,“金融峰会两个月前就确定了,是你一拍脑门决策,非要跑到淮城,做事肆无忌惮,爱搞破门而入。”

楚弗唯若有所思:“听出来了,你很期待。”

韩致远:“?”

“你这门还没破呢,就点我好几回了。”她挑眉,“生怕我忘了呗。”

“???”

*

车窗外的风景缓缓流动,繁华的高楼大厦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是绵延青山、朴素小楼。

高铁商务舱内极度安静,本来座位就不算多,现在更是只有两人。

甘姝瑶坐在楚总身边,现在深感局促,设计部的其他人都不在这个车厢,唯有她陪同老板出行,莫名其妙混了进来。他们原定另一趟列车,楚总却临时改变主意,改订了更早的一班。

“怎么了?”

甘姝瑶闻言,她连忙回神,笑道:“没想到您临时决定换一趟车。”

楚弗唯略一停顿,若无其事地答道:“我觉得这样时间阔绰,也能在工作室多逛逛,毕竟走马观花,不如亲自试试。”

实际上,她是不愿意跟韩致远同时出行,要是不岔开,便是同一班,到时候更麻烦。

恒远集团要到淮城参加金融峰会,偏偏跟楚弗唯等人此行撞上了。

甘姝瑶诧异道:“您要带我们到工作室试试么?”

“对,不然你们过来干嘛?”楚弗唯道,“只是商讨设计,视频会议就行。”

“贾总知道这事,恐怕不会同意……”甘姝瑶面露犹豫,“他向来看重吴老师团队,更是将对方手艺,视为商业机密。”

尽管吴含松和设计部同属涎玉斋,但两者的交流次数相当有限,只有贾斗途等人能对接吴大师。

甘姝瑶名义上是设计总监,也只跟吴含松有几面之缘,根本没机会说上话。

这是部分公司的常见套路,人脉资源只传给心腹,免得底下人卷走跑路。

楚弗唯颇为不屑:“他不是看重吴含松手艺,他是看重自己的权力。学金银细工的人多了,真要那么容易悟透,还怕会传承不下去?”

国内的金银细工传承人不光有吴含松,只是他技术卓越,奖项最多罢了。而且,他一直都有带徒弟,长期接受非遗宣传,也从没藏着掖着过。

“就算你们真偷师,跑出去干什么呢?”她笑道,“工作是为了赚钱,你们学会就加薪呗,我不信有其他珠宝品牌,可以开更高的工资水平,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关系户来这儿挤。”

她才不信什么挖角跳槽,那都纯属是钱没到位。

与其嘘寒问暖,不如砸笔巨款,不可能有员工不跟你!

“您真的……”甘姝瑶欲言又止,“很厉害。”

她都不知道该评价楚总坦荡,还是接地气,自己以前分明不是慕强的人,不会由于对方较高的社会身份产生滤镜,但楚弗唯总用些简单直白的话,不经意间触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