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死牢
离开中融山, 白容便没等沈鹮。
他步伐快,沈鹮跟不上,不过想到对方是去替上官清清求情,便也不打算跟了。免得全程自己参与, 倒是显得与上官家灭门一案有所牵连, 反而被青云寺提去问话。
只是趁着白容走远,沈鹮悄悄问了霍引一句:“白容化成原形究竟是什么模样?”
霍引眨了眨眼, 说不上来, 于是微微皱眉伸出两根手指比在了额角上, 道:“这样。”
沈鹮:“……”
有些可爱。
她一手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 一手抓着霍引竖在额角上的手指, 将他的手指握在手中牵紧道:“我们……也回去吧。”
从中融山再回去紫星阁, 天都快亮了。
沈鹮接连多日为上官清清之事烦忧,刚躺下便困意袭来,正要睡去, 躺在身边的霍引却突然开口说话:“夫人, 你也想看我的原形吗?”
沈鹮本迷迷糊糊的, 闻言立刻清醒了些,她扭头朝霍引瞥去。
屋外晨光初升,屋内还有些昏暗, 霍引问这问题时望向她的眼亮晶晶的,似乎在期待。
沈鹮刚要说想, 又想起了她在中融山深处见过的奇幻异景, 犹豫了会儿问:“你的本体,也和中融山里的树一样吗?”
霍引有些为难道:“要比它们都大一些。”
“大多少?”沈鹮估摸了一下东二苑的大小, 藏一颗寻常大小的树能藏得住,但若比三层楼还高, 还是那种流光溢彩的模样,必然会引人围观。
霍引眨了眨眼:“比它们……都大。”
“我知道,我是问比它……们?!”沈鹮一激动,半边身子都压在了霍引的身上。
她想明白了霍引那句“比它们都大”的意思,不是比那些树木单个大,而是比中融山她所见的那些树加在一起都大。
沈鹮凑近去看霍引的眼,再捏了捏他的脸,震惊霍引这样一个斯斯文文俊秀高瘦的外观下,竟藏着那么庞然的本体,难怪当初会被称为“镇国大妖”。
“一栋楼?”沈鹮戳着霍引的脸,问他。
霍引摇了摇头。
沈鹮又问:“一座山?”
霍引想了想,抿嘴道:“那要看是多大的山了。”
“就以中融山来比。”沈鹮道:“从龙兽至龙尾,你的本体有多大?”
霍引似乎松了口气:“那还是没有那么大的。”
沈鹮:“……”
她有些惋惜地望向霍引,认真道:“我虽然很想看你的本体,可是相公,只要我在隆京……不,只要我在玉中天,咱们就把本体藏起来,千万别让人瞧见,好不好?”
霍引略有些失望,但他很听沈鹮的话,认真点头答应了沈鹮,便抱着她的腰道:“夫人困,你睡吧。”
沈鹮趴在霍引的胸膛上,问他:“你怎会突然想要我看你的本体?”
沈鹮曾好奇过,但她带着霍引去风声境灵谷,见到他在那里修养后,便知道他是树了。
霍引抿嘴,片刻后道:“你对宝物的本体很感兴趣。”
所以他其实是有些吃醋的,他不想沈鹮看见别的妖的本体,也不喜欢她对别的妖的本体感兴趣,于妖而言,其实本体才是他们最真实的模样。变成人族的模样,是在妖族受瘴毒影响,破开人、妖两界后来到云川,为了适应云川的生活和讨好人族,而顺着他们喜欢的模样变化而来的。
所以一般由妖幻化的人形,都长得很好看。
霍引想,沈鹮曾觉得洛音的雪毛狼可爱,可他的本体一点也不可爱,沈鹮也对白容的本体好奇,兴奋地直叫要看,可她却从未开口让他也化作原形让她仔细看一看。
霍引心里的酸直泛滥到了嘴里,说出的话也带着醋意:“我希望你对我也很感兴趣。”
沈鹮靠在霍引的胸膛上,霍引虽无心跳,可她却好似能听见他的心声。作为人,她对妖感到好奇在所难免,作为御师,她若能见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龙的真身,那更是难得。
但作为沈鹮她自己,她最最喜欢最最感兴趣的,当然只有霍引一个。
“相公,等找到了你的心,诸事结束之后,我们就回去风声境灵谷吧。”沈鹮打了个哈欠道:“灵谷很大,应该能装下你的本体,到时候在你的本体上挂个吊床,我还像现在这样,睡在你的怀里可好?”
沈鹮的声音很轻,可她三言两语编织的画面很美好,是霍引喜欢的生活。
安静,宁和,周围都是与他为伴的妖,正如他们在离开灵谷之前的那些日子,没有烦忧,只有他们。
沈鹮在那种环境下也丝毫不违和,她喜欢与妖接触,她生来就是该待在妖群里的人。
霍引展眉一笑,道:“好。”
片刻后,他又想起什么,开口:“夫人能看见花草树木生命线的这件事,不可以告诉旁人听。”
沈鹮含糊地唔了一声,早入了梦境,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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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清在宫门外跪了两天一夜,额头上的血迹混着泥土将一张脸与半边衣襟彻底染脏。
暮色将沉,上官清清的头脑已经有几分不清醒了。她喊得嗓子沙哑,一滴水也没喝,视线模糊,只本能地张嘴,却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瘦弱娇小的身形终于还是倒在了登闻鼓下,路过的百姓发出一声惊呼,几人交头接耳,谈问那上官府里嫁出去的大小姐是不是死在宫门前了。
还不等有人去查探她的鼻息,便见宫门前的两名御灵卫走了过来,二人轻巧且随意地提起上官清清,路过百姓身边时嘀咕了一句:“可不能叫她死在这里。”
“那把她送去哪儿?”另一个御灵卫问完,又道:“还是丢去乱葬岗吧,宫门前人来人往,免得冲撞了贵人。”
话音落下,二人已经提着上官清清走远。
众人瞧见上官清清跪得几乎变形了的双腿在地上拖出一条暗淡的血迹,心有不忍,可也只是一声叹息。
其实隆京众人对上官家有怨,不论上官府为何遭此横祸,可说到底那场大火还是殃及了周边的屋舍,虽无其他人伤亡,可自此上官家成了凶宅,近来那一条街都无人敢走了。
曾经的六大氏族之一,到如今就剩下一个半死不活且嫁出去的小姐,不过才短短一年时间数百年基业一夕坍塌在众人前。
上官清清是被一泼水浇醒的,睁开眼周围昏暗,仅一丝月光顺着小窗照射进来,潮湿腐朽的味道钻入鼻息,紧接着又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她环顾四周,勉强认出此地为牢房,而她正趴在凌乱的稻草上,稻草之下是黏腻的地面,上面也不知是何时留下来的泥泞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