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被掳
这种宛如猎物般被人处处惦记着的感觉委实不好。
司露加快了脚步。
一堵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
抬眸,呼延海逻直勾勾的眼神,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神女,我们又见面了。”
他低低地说着。
司露的身子一下子绷直了,头皮都有些发麻。
呼延海逻毫不避忌旁人的眼神,凑到她耳边,轻轻吐息:“神女,这几日躲去了何处,叫我翻边整个营地寻你不着。”
司露僵硬脊背、汗毛竖起,却听他又如蛇吐信子般幽幽道:“不过,就算你真是天上的神女,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我也不会让你再逃出我的掌心了。”
司露忍无可忍,退开几步怒视着他,扬声道:“二王子,请你放尊重些,王帐之外,你我的一言一行可汗都能听见,你是想让我叫可汗出来教训你吗?”
司露试图搬出老汗王威慑他,可呼延海逻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语调慢悠悠、似带调笑,“可敦,儿子对您,可是向来恭恭敬敬的,从没有过半点怠慢啊。”
“那便再好不过。”
司露气得牙痒痒,自知眼下是拿他不住的,还是避开为上,遂撂下这句话,匆匆转身、疾步离去。
可许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未走出多远,发上的朱钗自发间滑落。
坠在地上,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而与此同时,她墨发如瀑般散下来,在风中轻扬,如缎入绸、如诗如画。
美得让人心窒。
众人瞩目不已、不少王子脸上,垂涎之色顿显。
司露恨不得肋下生双翼,远离这虎狼环伺的境地。
她连簪子都不想要了,垂首提步、匆匆离去。
“可敦,等等。”
没走几步,却又被人唤住。
一回头,四王子呼延海町弯腰拾起了她方才落下的那根玉簪,朝她奔过来,胡袍下,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她头顶的日光。
司露不得已驻在原地。
“您的簪子掉了。”
呼延海町笑眯眯的,目光贪婪地在她脸上流连,把簪子放在鼻尖,若有似无地嗅了一口,方才递给她。
当下大王子彻底失势,再无翻身可能,没人能管得住呼延海町的昭昭色心了。
若说从前他会收敛,那全是因为大王子在一旁警醒,如今大王子不在了,他早已色令智昏、无所顾忌了。
司露看着他垂涎三尺的神情,只觉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恶寒,一把从他手中取回簪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谢。”
呼延海町的目光追着她离开,半寸都未偏移过。
而凡此种种,都被一旁的托塔阏氏看在眼中。
她先是为自己的儿子惦记司露而感到忧心,可后来看到呼延海町也是如此,当下心生一计。
不如将祸事转移。
她从前在部落,见过太多因争夺美人而惹出灾祸的事。
在她看来,她的儿子是要登上王位的,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冲昏头脑、干出不可挽回的错事,她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祸事转移。
方才她躲在暗处,看得真切,呼延海町对那女人也是眼神露骨、万般垂涎。
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她第一个拿他来开刀了。
*
车马粼粼,西风烈烈,王旗招展。
王帐班师回城,只在一日之间。
回到王庭,司露马不停歇。
先是把内宫守卫的轮岗排班完全摸透,再将各处宫门、甬道的密钥取得、复刻,而最后还剩下的,便是获得加盖了王印的通关文牒。
有了通关文牒,方可顺利走出王城,奔赴中原。
可她一连数日都没能得见老汗王。
巫医只说汗王静养期间、外人不得打扰,司露却隐隐觉得,有些秘不发丧的意思。
汗王这头既然指望不上,司露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寻二王子,毕竟这些日子,王庭大小事务都由他代为管理,也便是说,王印除了汗王外,他也能动用。
虽说已经寻好了充分的理由,但走至二王子殿外,司露又有些打退堂鼓起来。
她这样,无异于羊入虎口。
呼延海逻定会觉得她是主动送上门来,有意讨好,对她更加肆无忌惮。
算了,恶心便恶心这一回吧,最多就是听他说些污言秽语罢了。
眼下老汗王还咽气,呼延海逻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在王宫、在众目睽睽下对她做些什么。
如此想着,司露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掌心,走上前让守卫进去通报。
很快,便有呼延海逻身边的侍从来引她入殿。
“可敦,您这边请。”
司露踏进内殿,殿内金碧辉煌,光彩灿灿。
呼延海逻正靠在圈椅上,双手搭着扶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而在他身旁,伏案处理王庭政务的,却是呼延海莫。
可见呼延海逻空有一身蛮力,是个只会征伐的莽夫,对于政务之事,他一窍不通,唯有靠呼延海莫。
这大概也是他独独会对呼延海莫那么客气的原因。
见她进来,呼延海逻殷勤地起身相迎,不怀好意地笑道:“可敦怎么有空来了?”
司露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眼睫警惕道:“来找二王子办件事。”
话音落下,正伏案的呼延海莫微微一滞。
呼延海逻却是大笑起来,一拍胸脯道:“可敦有什么事尽管说,包在儿子身上。”
“那就先谢过二王子了。”司露淡淡一笑,“我殿中有侍女要回家探亲,需借王印一用,加盖通关文牒。”
不少侍女的家在王城之外,进出王城,确实需要通关文牒,这不足为奇。
呼延海逻俯身看她,毫不避忌一殿的内侍,色眯眯地与她开腔:“可敦怎么不去寻父汗,偏偏要来找儿子?”
司露冷冷淡淡道:“可汗需要静养,我不想打扰他。”
“此事好办,来人,取王印来。”
呼延海逻眸光一转,倒破天荒的没有再为难她,只是又说了些污言秽语才作罢。
“可敦如果还有旁的事,欢迎随时来儿子,哪怕是深夜,儿子也一定奉陪。”
司露不与他计较,目的达成,她自然是神清气爽,没什么好在意的。
加盖好三张通关文牒,司露片刻也不作停留,与二人道了声别,提起裙摆奔逃似地离开了二王子殿。
呼延海逻目送着那道昳丽身影离开视野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过身,他好整以暇地对呼延海莫道:“五弟,父汗怕是不行了吧。”
他眼神幽暗,“否则,你说神女何必大费周折来寻我借印?”
呼延海莫颔首,“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不能心急。”
呼延海逻深思了一下,笑笑,“五弟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