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缱绻

当夜, 整个营地为了寻猫,弄得手忙脚乱。

最后终于在一棵大树上,寻到了毛球的踪影。

原来它是偷溜出了帐子, 又刚好被牧羊人家的猎犬追赶, 不得已躲到了树上去。

司露和呼延海莫赶到的时候。

那牧犬一身通身黑白相间的长毛,正摇头晃脑地在树下踱来踱去,守候着它,许是鲜少见到这么漂亮的猫, 好奇心大作, 尾巴摇得快要断了,一双乌黑油亮的眼睛在漆漆夜色中宛如明星,样子极是兴奋。

它或许并无恶意, 只是想同毛球玩耍, 但却吓坏了毛球。

毛球吓得不轻,格外可怜地趴在树枝上,一动不敢动,见到主人来了,喵呜喵呜叫个不停,一双又圆又亮的眸子满是害怕,委屈巴巴的样子叫人心疼。

司露提起裙摆, 便要上前去驱赶牧犬, 好把树上的毛球救下来。却被身旁的呼延海莫牵住了手, 阻止了脚步。

他道:“这草原上的牧犬凶狠,若是不甚被咬伤了, 那就麻烦了。”遂命人取来铁弓, 张弓搭箭,对准了那牧羊犬, 他将弓拉满,手臂肌肉贲张,臂力惊人。

“你做什么?”司露以为他要射杀那狗,心急之下连忙要去拦。

她道:“派人驱赶就是了,何必射杀?”

湛湛星辉下,呼延海莫挑了挑眉,侧首望向她,“我在你心里,是这么残暴?”

司露一时不解,正错愕之际。

只听“咻”的一声鸣响,那箭离弦脱出,迅疾如风,又似破风而过的流星,直直飞往牧犬的方向。

司露紧张得呼吸都凝滞了。

好在下一刻,只听到扑棱棱一声响,那箭并未射中牧犬,而是直直定在了树干上,长箭尾羽犹在剧烈晃动,满树落叶被震下,哗哗一片。

那牧犬见此情状,一溜烟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了静谧夜色中。

原来呼延海莫不是要射杀狗,只是吓退它而已。

司露恍然,紧张的心也渐渐放宽了。

呼延海莫牵着她走到树下,仰头望去,毛球紧紧抱着树枝躲在枝叶间,瑟缩着脖子,浑身颤抖,只露出一双圆不溜秋、闪闪发亮的异瞳望着他们,模样可爱又有趣,让人心疼之外,直想发笑。

“下来吧,毛球。”

司露轻轻唤它,张开双臂想要接住它。

可那毛球许是吓傻了,半点没有想下来的意思,只一味地躲在枝叶间喵喵乱叫。

司露没了办法,将眼神投向呼延海莫,示意他想法子。

感受到司露投来的目光,呼延海莫偏头对上了她的眼睛,那一双绮丽宛如黑曜石般的杏眸,远比时间所有的风景都要美丽。

呼延海莫舔舔唇角,突然趁人之危起来,说道:“亲我一口,我就帮你。”

“想得美。”

司露哪里肯,别过脸去不理他。

呼延海莫只觉她这般扭捏的样子,愈发叫人欲罢不能,笑意深深道:“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那便算了,我走了。”

如此说着,他还真转身走了,不带半点迟延。

四下无人,侍卫方才都被呼延海莫遣走了,望望树梢上的毛球,司露一筹莫展,只得转身追上去,拦住呼延海莫。

呼延海莫故意放慢了脚步,就是为了让她追上,司露很快追上了他,与他理论。

“那你好歹叫人给我取把梯子。”

呼延海莫耍起了无赖,把脸颊侧过去,说道:“亲我,我就帮你。”

司露脸都涨红了,好在是深夜,四周又无侍卫,没有人瞧见。

罢了,反正被他轻薄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了。

因为担心树上的毛球,司露决定忍气吞声。

她踮起脚尖,凑到呼延海莫颊边,蜻蜓点水般碰了一碰,夜风拂过,裙摆在风中绽开,宛如盛开的花朵。

呼延海莫感受着那温软的触感,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清甜,心中无限回味。

就在司露亲完他,打算抽回身时,纤腰突然被虬实的铜臂揽住,再难退回。

下一刻,灼热的胸膛便贴了上来,可以感觉到里面强烈的心跳。

司露仰头瞧着他,“你做什么?”

呼延海莫挑唇:“方才吻得不对。”

司露忿然:“那你要怎么样?”

“我示范给你看。”呼延海莫浅笑,深邃的五官隐在夜色中,少了棱角,多了温润,他眸色堪比月夜,深浓无比,俯首下来吻她。

他与她十指相扣,又牵着她的手缓缓抬起,让那纤盈的臂膀环在自己的肩头。

溶溶月色中,两人仿若藤萝和树,紧紧相缠,相依相偎。

*

毛球寻回来后,呼延海莫没有离开,他与她同榻而眠,抱着她睡了一夜。

司露这一夜几乎无眠。

脑子来来回回都是那个中原来使的影子。

她冥冥中觉得,此事关系着中原朝局。

她定要弄明白其中一切,才能放下心来。

如此忧思着,她一夜都是半梦半醒、没有深睡的,以致第二日晨起时,浑身都没有力气,无精打采。

呼延海莫临走时没叫人打扰她,他很早便离开她的毡帐,去主帐处理政务了。

司露知道呼延海莫是个励精图治的,对待国事,他从来都是尽心尽力、一丝不苟。

她有时也会生出疑惑,呼延海莫是哪里来这么多精力的,他每日安睡得比她晚,晨起得却比她早,并且,他对于那方面有着强烈的渴求,每每折腾起来,总是弄得昏天黑地,日月颠倒,不知时辰。

所以她十分怀疑,是否因他是喝狼奶长大的,才会有这样旺盛的精力,还有那健硕异于常人的体格。

侍女走进来服侍她梳妆。

坐在妆台前,司露让侍女替她把头发分成两束,编成两条蓬松的辫子,垂在双肩上,再点缀花朵、彩绳和闪闪发光的宝石。

侍女从未见过这般的打扮,一时间又是新奇又是惊艳,对着司露眼神发光,赞叹不已。

“王后,您真是美得像花间仙子一般。”

在她看来,如此打扮的司露,灵动俏丽,美艳动人。眨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瞳时,宛如山间灵狐,能将人的魂儿都勾去。

见那侍女表情夸张、眼神发直,对着她赞不绝口。

司露简直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或许北戎的女子从未见过这些新鲜事物,才会如此惊叹。

其实在长安,这只不过是女娘们一种新潮的打扮而已,比这更娇艳别致的,还有许多,若是让她瞧见,保准又要赞叹上好久。

不过她今日特意做这身打扮,并非心血来潮,而是要利用此,达成自己的目的。

又让侍女替她在颊边、鼻尖点上闪光的云母粉,穿上一袭雪蓝天蚕曳地纱裙,司露离了毡帐,一路往呼延海莫所在的主帐而去。

日色淡淡,清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