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险境

入夜, 冬雪未歇,遍地积雪,宫灯照耀其上, 泛着莹白色的光辉。

殿内的暖室中, 馨香漫溢,炭盆早已升起,暖意融融。

司露穿着淡月色的宫裙,乌发用素雅的丝带半束, 眉心点了花钿, 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红梅,在如雪的肌肤上盛放着。

她斜靠在软椅上,姿态慵懒, 眉目清丽, 皓白的颈项在灯辉下泛着羊脂白玉般的光辉,两段纤盈的藕臂在绉纱下若隐若现,远远看来,仿若笼在烟霞中的月宫仙娥,美得动人心魄。

她在等待着李景宴的到来。

不多时,殿外的连廊上,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那脚步越来越近, 让司露的一颗心也跟着紧了起来。

门帘被掀开时, 几点飞雪随着来人卷入屋内。

李景宴肤光赛雪,泛着些许冷意, 一席龙蟒长袍下, 身如修竹,面容俊美。

他款步走进来时, 便看到这样一尊美人玉塑,横成面前。

瞧着绝色佳人向他示好,他眸底的两三点冷意瞬间消散了,暖意浮上眉梢,变得温润至极。

他缓步朝她走近,嗓音清润圆嘉,柔和悦耳。

“露儿,你终于想通了。”

见他靠近,司露缓缓从榻上支起身子,方睡醒酥软无骨的样子,格外使人爱怜。

她起身下榻,立在李景宴身前,温婉柔顺地垂着螓首,墨发轻轻坠下来,好似悬瀑,拨动人的心弦,嗓音更似黄鹂轻啼,千回百转,轻轻唤了一声:

“陛下。”

李景宴听着此音,只觉耳鼓酥痒无比,浑身上下都麻了、软了,失去了理智和清醒,甘愿与之共沉醉永不复醒,哪怕溺死在这温柔乡中。

世人常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要江山爱美人,他此刻算是彻彻底底领略到了。

他伸手将美人拥入怀中,双手都在微颤,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心头的喜悦几乎满溢而出,他俯首低嗅她的发,感受着她身上缕缕沁芳,就此沉溺,不可自拔。

“露儿,你可知道,方才听到宫女传话,说你愿意接纳朕了,朕心底有多么高兴。”

耳畔传来李景宴的低语,絮絮沉沉,饱含情愫。

司露伸出手,回应着环抱住他的腰,嗓音一如方才的温柔似水。

“陛下,臣女想明白了,愿与您重修旧好。”

听着这句话,李景宴的一颗心,在刹那间融化,变作前所未有的柔软。

仿佛一朝回到了从前,他与她私定终身,两人花前月下、情意绵绵的时候,那种年少时的悸动再次萌发,在心中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露儿,造化弄人,朕与你错过了太久,如今,朕不想再错过你。”

他直直瞧着她,眼中深情蔓延,情难自抑下,他一把将人抱起来,打横在怀中,亲昵地用唇触了下她的面颊,与她抵额相贴,闭眸深情款款道:

“今夜之后,朕会好好弥补你,让你做母仪天下的皇后,成为朕此生的唯一。 ”

李景宴说着如此情话,胸膛起起伏伏,气息不定,几乎将自己都感动了。

对旁的女子来说,这无亚于这天底下最美的情话,可在司露眼中,却只觉可笑至极。

他屡次陷害她的至亲,要致他们于死地,将她的家族利用的干干净净,然后杀之后快。

这天底下,最阴狠毒辣的人,莫过于斯!

满腔的愤慨积蓄在胸口,司露恨不得立刻一刀杀了他,但此刻还不是时机,她只能强忍着怒意,继续虚与委蛇,让他放松警惕。

她慵懒地倚靠在李景宴的胸膛,乌黑的长发披洒下来,流纱一般,一双渺目氤氲着水雾,干净的好似洗濯过的琉璃,微微挽唇浅笑时,叫人的魂魄都失了去,花瓣般娇嫩的唇翕合着,轻轻吐字。

“好,我愿意。”

说话间,粉嫩的丹寇缓缓攀上去,在李景宴的脖颈处停驻,丝丝凉意泛开,带着旖旎妩媚,让李景宴身上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他几乎陷入一种痴迷的状态,将人在怀中紧了紧,抱着朝里间大步走去,很快将人轻置到了描金画彩的宽大床榻上。

他紧跟着钻进去,反手一撩,将那银钩打落,帘幕低垂下来,遮住了跳跃的烛火,将满是旖旎的一幕,映在了轻薄的帐帘之上。

香炉里的熏香犹在冉冉腾烧,细瘦的青烟袅袅不绝,角落里,更漏滴滴答答,与沉重起伏的气息声,错落交叠。

直到寒光陡现——

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入胸膛,将一切梦好的虚妄幻境,统统打碎。

李景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他死死盯着胸前插入的那把匕首,想着方才那匕首自那皓洁纤修的掌中滑出,毫不留情对准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分毫不差地刺了进去。

而紧紧握着刀柄的女子,正是他此生最心爱的女人!

“为何要杀朕?”

他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眸色更是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变得深不见底,幽森可怖。

而此刻,司露也渐渐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只因那匕首刺入之处,并未有半点鲜血涌出。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局促,脸色亦一点点变得惨白下来。

猛地,李景宴一把攥住她执匕首的手,力大的几乎要将她的指骨捏碎,他疯了一般,将那匕首一点点往里推,却是无论怎么发狠,都推不进去了。

“来啊,杀了朕,杀了朕啊,哈哈哈……”

李景宴癫狂起来,盛怒让他几欲疯魔。

司露也在此刻深刻意识到,她失手了。

李景宴身上穿了刀枪不入的护体软甲。

他对她到底还是设了防。

而没有意料的她,彻彻底底失手了。

短短一刹那,她变得面无血色,连唇角都在颤抖。

蓦地,砰的一声重响,司露整个脊背疼得几乎要裂开,她咬着唇,才勉强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花。

李景宴勒着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起来,重重抵在了床板上,他手臂的青筋暴起,的五指越收越拢,让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几乎快要窒息。

李景宴声嘶力竭地质问着,嗓音粗粝刺耳。

“说,到底为什么杀朕?”

司露拼命挣扎,努力掰开他的指节,稍稍得到喘息的空隙,她无比艰难地说着:

“你派人……杀我父兄,我……为何……不能杀你?”

听了她的回答,李景宴渐渐松了些手中的力道,他眼中阴沉依旧,理所当然道:

“那是他们应得的,谁让他们非要耿耿于怀那桩旧案,跟朕作对?”

听着他冠冕堂皇的话,司露只觉可笑至极,她从他的指掌间挣脱出来,捂着生疼的脖颈,剧烈地咳嗽着。

“咳咳咳……”

那段脖颈上,布满青红指痕,在雪色肌肤上,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