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人走到宋解放家门口，刚问了声，就看见刘月珍从隔壁开门探头出来，警惕地道：“找爱玲同志啊？她喝了红糖水刚睡着，别去打搅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宋解放媳妇孙玉红从家里出来，也笑着婉拒她们的探望，道：“两位同志明天再来吧，爱玲睡了。”
见两人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周嘉妮就坡下驴，好笑地道：“那劳烦婶子多看顾着点，我们回了。”
点心没送出去，于晚霞给了周嘉妮一块，两人边走边吃，她道：“嘉妮，我咋觉得那婶子怪怪的？”
周嘉妮也看出来了，笑道：“估计是以为我们来撺掇刘爱玲去闹事的，护着呢。”
“不是吧？”于晚霞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点心捏碎，“她们不了解情况就乱判断吗？”
周嘉妮笑道：“这也说明老乡们热心肠，不生气哈！”
她得谢谢刘月珍拦着，省得进去看刘爱玲做戏，要是刘爱玲虚弱地哀求让她帮忙去队里阻止闹事的那些人，她去不去？
去跟不去都惹一身骚，这下正好清净。
宋解放家里，刘爱玲扶着门框出来，晃晃悠悠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吓得孙玉红忙冲过去扶她，道：“爱玲，你出来做啥？”
刘爱玲朝几步远的大门口那边望了下，转头问道：“婶，刚才周嘉妮来过？”
孙玉红道：“刚才是来俩姑娘，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什么妮，我跟你月珍婶子担心她们鼓动你去闹事，就给撵回去了，你快进屋好好歇着。”
刘爱玲在屋里听见他们说话了，她还以为自己都这个样了，周嘉妮肯定会急的不管不顾，孙玉红敢拦她，她非闹上一场不可，结果等着等着没动静了，遂咬了下唇，不死心地问道：“是孟见娣跟她来的吗？”
孙玉红撇了下嘴，道：“不是，小孟同志那个不懂事的，等她回来甭管说啥你都别听，可别跟着他们闹腾。”热心地把刘爱玲搀回屋里。
刘爱玲很想知道周嘉妮有没有跟着去队里闹事，按说依她往常的性子肯定会掺和进去。
但现在说不准了，感觉周嘉妮从昨天下午就有些不一样了。
被扶着躺下，她笑着叹了口气，道：“婶，应该让那两位同志进来，万一…我还能劝劝他们。”
孙玉红嗔道：“你别管，他们乐意闹让他们闹去，有大队长呢，你操这心干啥？”
孙玉红出去，刘爱玲翻了个身，又忍不住半坐起来侧耳听了听，周嘉妮好像真的直接离开了。
弄不明白周嘉妮的态度，让她忍不住有些烦躁，躺在炕上琢磨明天怎么应对。
宋解放家离张老四家不远，周嘉妮拽着于晚霞再次登门。
张大娘一看是买过她家草帽的姑娘，忙热情地招呼，决口不提他们这批知青闹事的事，笑道：“两位小同志，快进来坐。”
张老四家的儿子儿媳也热情招呼着。
周嘉妮一看人家晚饭都快摆上桌了，不便长时间打扰，只简单地说明来意：“大娘，我想来问问四大爷会不会编那种长方形和波浪花边的小篮子？是这样，我小时候家里有两个那样的，后来搬家弄丢了，我妈一直惦记着，问了好几个地方也没买着，这不听说四大爷手巧，想来碰碰运气。”
张老四难得开口，道：“姑娘，你给我比划下。”
周嘉妮抬手比划着，道：“篮子不用太大，这么大小就行……波浪边的这么大，边缘加这么高的一块镂空，镂空的花您看着编，大致样子差不多就行。”
张老四思量着点点头：“不难弄，你后天来看看。”
周嘉妮笑道：“太好了，不管是不是我要的，都不让您白忙活，那大爷大娘你们忙着，我后天再来打扰。”
两人回去吃饭，到家的时候孙萍回来了。
“嘉妮，晚霞，你们去看刘爱玲同志了？”孙萍殷勤地迎上来打招呼，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不似昨天的开朗。
周嘉妮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道：“没看着，她睡下了，我们也没敢打扰。”
倒是于晚霞迫不及待地小声问她：“队里怎么说？”
孙萍不自在地抿了下嘴。
他们抗议成功了，可心里却有些不得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是…同、同意我们歇几天。”
“真的？”于晚霞抬手捂住了胸口，她嘟着嘴看向周嘉妮，好像掉了一百块钱一样痛心疾首地哭唧唧：“嘉妮——”
周嘉妮好笑地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
于晚霞闹哄着用头去拱周嘉妮的肩膀，哼哼唧唧的，周嘉妮嫌弃地推开：“你走开呀！”
一旁的孙萍见两人打闹嬉笑的互动比昨天更随意几分，心里有点堵闷，脱口道：“明天咱们一起歇着吧！”
她很想拉上这两个小伙伴一起。
于晚霞刚要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道：“不行，我表哥会骂死我。”
周嘉妮笑道：“吃饭吧，我饿得快站不住了。”
饭桌上，孙萍握着筷子，几次看向周嘉妮，张了好几次口，最后还是道：“大家约着明天去镇上玩，嘉妮，晚霞，你们也去吧？”
于晚霞问道：“让你们歇几天？”
孙萍含糊地道：“大家肯定不好意思歇太久，地里那么忙。”
他们去队里都没怎么抗议，准备的说辞都没用上，大队长说他很忙，让他们直接提诉求，他们一提，张宝生就同意了，还说济着他们歇，想歇多久歇多久。
没为难他们，答应的也很痛快，可她就是觉得心在浮着，说不上是种啥滋味。
周嘉妮左手震了震，她放下筷子和窝头进群看着，随口问道：“队里给你们开介绍信了吗？”
于晚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孙萍，觉得嘴里的窝头都不香了。
孙萍摇摇头，道：“队长一直在忙，我们打算明天去找他开介绍信，嘉妮——”
群里走过一波电动车挂钩和榴莲千层，周嘉妮遗憾地合上手掌，看着孙萍脸上的拘谨不安，轻声道：“其实你心里很没底对不对？”
于晚霞不明所以，道：“为啥啊？你们不是争取到福利了？”
心底的纠结被周嘉妮戳中，孙萍一口气泄到底，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懊恼地道：“是，去之前对队里的安排很不满，可等队长答应了，又觉得过意不去，我、我有点后悔了。”
她有种形容不上来的不得劲。
“嘉妮，你说我还能挽救一下吗？”孙萍可怜兮兮地道，“我真的后悔了。”
“你要是想好了，明天就跟我们一起上工。先吃饭吧，吃完我们去河边洗衣服。”
愣了一秒，孙萍就重重点头，而且心事说开，说话底气都足了些，道：“好，听你的，明天我照常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