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对象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失真从话筒里传进耳中, 让邱则铭近来训练的疲惫一扫而空,声音也不自觉放轻,带着严冬都无法打散的温暖:“嘉妮!”
万千的思念冲到嘴边,密密麻麻的仿佛要织起一张网, 将对象从那个遥远的村子里一网拢到身边, 但最终也只是转化成一句问候:“你最近怎么样?那边冷不冷?”
周嘉妮几乎同时开口:“你训练累不累, 还适应吗?”
两人齐齐一怔, 都觉得心口窝像起了一层火,这层火还裹挟着电流, 让人从头麻到脚。
邱则铭暖声道:“我还好, 自小就跟着跑操锻炼,还能适应。那边下雪了吗?”
周嘉妮:“前天刚下了一场, 不算大……”
邱则铭:“雪后路滑,你骑车注意安全……”
周嘉妮:“嗯,我知道,你训练也要注意安全。”
邱则铭:“好!”
电话也没打太久,十来分钟就结束了, 聊的也都是些生活琐事, 但绵软的语调里都带着比蜜还甜的糯意, 都能明白彼此的那份思念。
这年头的电话都得靠转接,通次电话谁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在听,有些肉麻的话确实不好直接说出口。
周嘉妮脚步轻快的从办公室出来,脸上还挂着笑。
往首都送东西的时间不如往齐阳捎东西更容易掌握, 等白昊阳联系好去首都的车, 已经是半月后了, 她先又一次收到了则铭妈妈捎来的包裹,这趟是随车来的, 四根冻的硬邦邦的羊腿、一大扇排骨,还有一卷布票、全国粮票、工业券。
这是往她这儿送的,还往齐阳送了一份,不过往那边只送了羊腿和排骨,没送票。
周嘉妮觉得礼太重了,给杜芸馨打了电话过去表示感谢,也道:“阿姨,送一份就足够了,还让您破费送两份。”
杜芸馨接到未来儿媳妇的电话,高兴的情绪透过话筒传过来,道:“不破费,一点都不破费。你俩订完婚则铭就去了部队,本身就对你不公平。况且他短时间内也不能回来探亲,时间一长,少不了会有那说三道四的。我旁的忙帮不上,也就能送点东西了……”
周嘉妮明白杜芸馨的意思,其实邱则铭刚走时村里就有不少人私下嘀咕,无非就是觉得她傻,应该把邱则铭牢牢按在这里别让他走之类的。
好在邱则铭对村里贡献大,也就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让旁人听见呵斥了两句也就安分了。
后来杜芸馨又给她寄了包裹来,一看是首都寄的,村里人就猜测是嘉妮婆家往这边送东西了。再加上白昊阳几个的宣传,确定了这件事,现在这边倒是没人说啥。
但齐阳那边余慧芳却生了不少闲气,在知道她女婿订完婚不就便当兵离开后,一些不好的流言也不知道打哪儿传出来的,越说越离谱,说到最后,连‘周家那丫头刚订完婚人家那男的就扔下她跑了’这样的话都出来了。
余慧芳站宿舍楼下足足骂了半个多小时。
也没跟闺女说,怕闺女听了心里不舒服,自己憋着。
结果转头就收到了亲家母送来的东西,她也不藏着掖着,恨不能敲锣打鼓的架势宣扬,倒是堵了不少人的嘴。
某天又接到了邱则铭从部队打来的电话,余慧芳高兴地握着电话在厂办公室里聊得那叫一个大声,待挂了电话后她笑容满面地道:“我这女婿真不是我夸,说前两天跟嘉妮通电话的时候听说我婆婆发了场小感冒,特意打电话过来问问奶奶康复了没,叮嘱的那叫一个仔细……”
又道:“说帮我家老周弄了两身军装,还给俩孩子用子弹壳做了把手/枪,说过两天就到。”
等周万里穿上军装,知道是女婿寄来的,那谣言就消了七七八八,只有少数还在顽强地嘴硬:“甭她烧包,这头一年兴许是有点热乎劲,再过两年你看看……”
另一边,周嘉妮去大棚摘了两筐菜,又拢了二十斤干豇豆、花生、生瓜子、核桃、大枣、粉皮、粉条,还有从老乡手里买的五十斤地瓜、五十斤小麦、一百斤玉米,借着货车的方便一并给首都那边送了过去。
杜芸馨收到货后打过电话来,笑得合不拢嘴:“嘉妮,给你那些粮票是让你自己用的,甭都发给我们。”但心里欢喜,还是忍不住道,“不过你爷爷高兴坏了,尤其那地瓜,连着吃了两顿,一个劲的夸好吃,又面又甜。其他东西也都稀罕,那粉皮粉条我上回抢了两三斤,都没舍得吃,这回你送来这些,用白菜炖个粉条,再切点五花肉放进去,你叔叔自己吃了两大碗……”
周嘉妮笑道:“让叔叔敞开了吃,我从这儿买方便……”
未来的婆媳俩絮絮叨叨聊了十来分钟才挂电话。
时间滑到年底,周嘉妮经历了比去年数量多几倍的会议。
与去年不同,这回周嘉妮代表的是整个公社。
塑料大棚的成绩也依旧亮眼,刘岩成了上台做报告的那个,但稿子是他用二斤新鲜荠菜让周嘉妮帮忙写的,站在台上手抖腿颤的念完,下台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
这回张宝生较去年进步很大,底气足了也养人,往台上一站,说起前进大队这一年的成绩流畅而自如,少了之前的那种拘谨。
时间一溜小跑,迎来了76年春节,这个年亦多了几分肃穆,少了几分欢庆。
晃眼间过了年,开春后厂里又增加了四位正式工名额,有两个给了其他大队的两位表现优秀的手艺人。
另外两个名额,一个给了白昊阳,一个给了赵梅。
赵梅哭得泣不成声,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当天下午,她婆婆就挎着十来个鸡蛋去张开山家了,示好的话没说几句,言语间就带出来,想让赵梅把正式工的名额转给张开山,说赵梅一个妇道人家有个挣钱的活干就行了,占着个正式工名头做啥?被张开山不客气地请了出去。
有那好事的过去问:“你小儿媳跟你小儿子谁当正式工不都一样啊!”
赵梅婆婆梗着脖子道:“咋能一样?咋能一样?落到开山身上那就是我老张家的,他得了个短命的病,将来他早早走了,他亲大哥接的理所应当。现在家里那个死老婆占着,将来开山要是早走了,她一改嫁,那个活不就成人家的了……”
“那不还有你小孙女啊,听说惠惠学习可好了,还拿了奖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