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189章 谁也别想舒坦

诚如孟济所言,薛况包藏祸心, 用的乃是一条毒计, 且还是顾觉非一定会跳一定会中的毒计。

这都是他们各自的手段,陆锦惜本也不在乎。

只不过,心底一口气实在难平。

先是雁翅山上不分青红皂白的劫持, 拿她当了诱饵, 引顾觉非上钩, 想要借机除掉自己最大的对手;如今携功归来, 又假借夺妻为名, 将她推上风口浪尖,要以此算计顾觉非。

在这个男人的眼底, 女人兴许都不算是人。

退一万步讲, 即便他因为当初雁翅山她没能辨认出他身份的事情, 识破了她壳子里并非陆氏的事实, 下手也不该如此狠毒。

她可以承受这一切, 但陆氏的几个孩子又当如何?

当年改嫁, 前前后后安排了个妥当,才没牵累着陆氏几个孩子。接下来的事情, 可以说是和和乐乐, 风平浪静。

就算有人偶尔骂她水性杨花, 也不至祸及薛迟他们。

可现在呢?

母亲改嫁,还是孩子们当初一力支持过的。

薛况往公堂上这么一告一争, 将孩子们置于何地?岂不是要让全天下的人指着他们的脊梁骨, 唾骂他们不孝!

就算从小与孩子感情淡薄, 这也不是一个当爹的应该做的!

陆锦惜并不算是这些孩子的生母,可一如她刚借用陆氏身子时候所言,她好歹蒙他们爱重,唤过几声“母亲”,今日又怎能不怒?

在孟济愣神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上,她只转头看向了顾觉非,道:“这一笔账算不得你与他之间的,自有我来同他算着。只是对簿公堂,我不大熟,还要你把孟先生借我一用。”

顾觉非没想到她会选择插手此事。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他与薛况之间的战争,从未想过要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且他也舍不得将陆锦惜牵扯进来。

“风口浪尖,千夫所指,我并不想你卷入。”

陆锦惜却道:“不是我要卷入,而是我本身在局中。即便改嫁给了你,可他对陆氏、对陆氏的孩子都不念半点旧情,也不多为他们考虑半分,我自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至于此事本身,便更不用担心了。”

薛况本就不占理,对簿公堂他怕是根本没想过要赢,所以难点只在怎样不被他利用算计。

对旁人来说,这很难。

可对陆锦惜这身份、这脑筋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不就是玩弄人心、操纵舆论吗?

薛况会。

她会的更多!

也许是被陆锦惜说服了,也许是单纯地出于宠溺,顾觉非一琢磨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更不用说眼前这女人是曾连他也戏弄过去的聪明人。

所以略略一想,他笑了起来。

接着便直接答应了下来,道:“既然如此,那孟济扔你用上两天,随你使唤。”

“那我先着手准备了。”

陆锦惜也耽搁,眼角眉梢都挂着一点冷冰冰的笑意,便要带孟济转地儿去忙碌对簿公堂的事情。

她淡定,自若,可孟济还反应不过来,他都没明白:“我这怎么忽然就被扔给夫人,成了个东西?”

前面陆锦惜一下笑出声来,打趣他:“孟先生可不是东西。”

孟济:“……”

不干了!

这活儿没法儿干下去了!

当然了。

这咆哮只能在心里面发生,事实上,孟济对上陆锦惜的时候还是很发憷的。

也不知是为什么,大约是出于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正如对生存在丛林间的鸟兽来说,最恐怖的往往不是猎狗,而是控制着猎狗的猎人。

陆锦惜就是那猎人。

孟济心里半点生不出招惹她的勇气来,一如当年认怂地屈服在顾觉非算计之下。

所以他在心里面崩溃了半天,最终也只能依依不舍地与自己在顾觉非身边做的大业暂时告别,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成了为陆锦惜鞍前马后打下手的得力打手……

啊呸。

是得力帮手。

不必说,京城又炸了。

自打薛况还朝之后就没消停过,除夕夜叩宫门而回,引得城楼鸣钟示警;随后功绩斐然,被皇帝加封一字并肩王,彻底成为大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谁料想,皇帝早上封了他,他下午便一纸诉状将顾氏一门顾觉非告上了公堂。

得,戏大了。

今年的京兆府尹姓赵,叫赵明德,也是个科举入仕的,兢兢业业在位置上坐了有快三年,眼瞧着年已经翻过,只等开春一考绩便能晋升。

天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降下这么一桩案子来!

原告是如今朝中谁也不敢质疑一句的一字并肩王薛况,被告是三年爬上大学士之位、说一不二的一品大员顾觉非,案中的主角儿是先后嫁给过这两人的一品诰命夫人、礼部尚书陆九龄的独女陆锦惜!

断案?

这他娘是断头吧!

赵明德接到状子的那一瞬间真是眼前一黑,恨不得一头磕死在惊堂木上,就差没去菜市口买根儿面条把自己挂起来了!

可到底还是不敢死。

到得开堂那一日,他抖着手脚,让身旁的师爷好好看了看自己,确认那官帽戴正了、官服没穿反,才猛喝了两口烈酒给自己壮胆,走上了前面府衙,拍响惊堂木,喊了一嗓子——

“升堂!”

衙外看热闹不怕死的百姓早已经拥挤成了一团,脑袋叠着脑袋,压根儿分不清谁是谁了。

堂下告人的、被告的和当事的也都来了。

只是杀威棒声音一起,谁也没动,谁也没跪。

没办法。

谁叫他们身份都不一般呢?

不管是谁,地位都比赵明德高出去一大截,还有个连见了皇上都能不跪的呢,他姓赵的算个屁!

擦了一把脑门儿上的冷汗,赵明德勉强保持着镇定,双手用力地撑住了公案的桌沿儿,以防自己腿一软直接跪倒桌子底下去,然后才开始主持这一段注定要留在史书上为后世所津津乐道的公案。

陈述案情,各白诉求,都是正常流程,没什么好说道的。

薛况所言,无非是昔日朝堂上曾说过的那几个方面:第一,他与陆氏之间乃是皇上赐婚;第二,自娶陆氏后双方从未和离;第三,陆氏为他养育了子女,便是看在孩子的面儿上陆氏也该迷途折返。

“薛某所求,不过希望发妻归来,一家团圆,还望大人成全。”

此言一出,后方旁听之百姓纷纷唏嘘。

本来薛况就是沙场上驰骋的战神,为国抛头颅洒热血,谁都不忍心看他受委屈。

更何况此刻提出来的要求还如此卑微。

老婆没了,是他的错吗?

不是啊。

人求的不过是个“一家团圆”,可以说是很心酸了。

只是这话落到顾觉非与陆锦惜的耳中,就是完完全全的诛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