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回 童枢密献美官家
听闻徐京死讯,饶是王焕、张开戎马一生,心如铁石,也不由洒落两滴老泪。
曹操叹息一声,劝道:“两位老将军,还请节哀。”
王焕摇了摇头,难得露出严肃神色道:“瓦罐井上破,将军阵前亡,徐老猿死在战阵上,正乃我辈为将者本分也。只是这个‘四足蛇’素来精明,一生履险如夷,不料竟还死在我等之前。”
两人又向武松抱拳道:“倒是多谢武二郎为徐老猿报仇,又救了老韩。”
武松侧身不受,道:“都是为国出力的好汉,换谁不如此行事?”
到了这地步,两大节度自然无颜再索要什么降将报仇,曹操也体谅他二人心境,暗自将那几个降将都调去关后大营驻扎,彼此眼不见为净,这才请得两位节度使入关,摆下宴席痛饮。
众人就席间商量好如何书写捷报,曹操将壶关功劳尽数相让,威胜军破田彪功劳也让出一半,只道是两大节度使破了壶关,同曹操南北合击,大破威胜军。
两大节度使听了大喜,齐赞曹操仁义、有人情,曹操又将壶关所擒俘虏、钱粮相赠大半,以补其连日攻关之损耗。
次日,曹操兵出壶关,经过卫州,使快马赴黄河上游召来水师,分出六万军马,以杜壆、李逵、牛皋、滕戣、滕戡、马灵等为将,船儿载了直奔山东。
他自家只带余下一万人渡河,离汴京三十里安下营寨,令钮文忠引一干偏将坐镇营中,早早闭了营门,不许一军轻出,这才带了武松、卢俊义、时迁、卞祥四个,以及数十个个老成的亲兵,使一辆小车儿载了范美人,并将田虎伪王府中所得珍宝装了五大车,入城直奔童贯府上,包了个沉甸甸门包,声称:“小将武植,得胜归来,拜见恩相”。
这一日乃是十月廿一,童贯正在书房同人喝茶,闻报说武植求见,当即大笑:“我只道山多贼勇,怕这厮到年前都不得成功,赶不上吾等计划,不料此时便回,倒也算得力了——可见我等行此大事,天亦助之!诸君且安坐,老夫先去见见那厮。”
那几人都恭恭敬敬起身,送童贯离去。
童贯在曹操背后满口“这厮、那厮”,当面却是给足颜面,亲自来到门口迎接,引着几人入了客厅,赐座上茶,曹操便将沿途战事、诸将功劳一一告知,便连如何与诸节度使分功也未隐瞒。
童贯听了大喜,连连点头道:“难得你有这番心胸,这十个老货同气连枝,自成一体,向来自大。他们知道你是我的爱将,如今受了你这番人情,日后伐辽,不由他们不用命也。”
再看武松时,便加倍顺眼,当即做主,要报奏武松为七品武翼大夫,授高唐州都统制一职,令他不日即去上任。
曹操心中一动,那高唐州原本知府,乃是高俅从弟高廉,征梁山时为周通所杀,这般看来,却是童贯意欲抢下高俅原有的势力。
当即趁机道:“恩相,舍弟兵法、武艺俱佳,足以独当一面,却是个直性人,怕和文官难合,在下家乡有个黄知县,素来与武某兄弟交好,若得此人在高唐州主政,异日攻辽,必有大用。”
童贯连连点头,道:“你这想头,着实有理,且放心,此事尽在老夫身上,定叫你等后顾无忧方好。”
曹操笑道:“此外还有一桩事情须禀告恩相,此番打下田虎老巢沁县,得了一个女子范姬,实有倾城之貌,末将私心想着,如此绝色,除官家外,谁有福缘享用?因此一并带来恩相府上。”
童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难得你这等猛将,还有这番巧思,且请上堂来,容老夫观之。”
曹操随令时迁去引范美人来见,不多时,那美人款款走了入堂,堂中仿佛忽然一亮,便连卢俊义这等素来不爱女色的好汉,都看得呆了眼。
童贯失声道:“啊呀,真个是倾国倾城体貌,闭月羞花姿容!”
他看罢范美人,再看向曹操时,不由暗起警惕之心,心道这等佳人,我一个没卵的尚且心动,你这厮居然舍得献出,可见得必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便笑道:“官家得了此女,怕比灭了田虎还要高兴,这番功劳足以让你直上青云,且待老夫安排一番,由你亲自去献美人,也算酬你千辛万苦一番恶战。”
曹操心想罢了,我和你那官家当初在师师家里,可是打过照面的,大家不见犹可,若是见面,怕是异族未到,曹某先把这汴京杀成个血海也。
连忙摆手:“恩相,末将乃是你麾下将佐,末将的功劳,就是恩相功劳,再说我辈武人粗鲁,官家却是天人般精妙的人物,岂能污了他眼眸?末将万去不得,只由恩相献美便是。”
童贯何等人物?曹操是否诚心,自然难瞒过他的眼,一见曹操拒绝之意极坚,却是怀疑起自己先前判断来。点点头道:“如此也罢。”当即叫人,收拾一处小院,请那范美人暂时入住,沐浴休憩,要待养好了精神,再找机会献宝。
待那美人下去,童贯目不转睛望着曹操,嬉笑道:“小武,老夫当你是自己人,且问你句实话,这等美人,凡是男人看了,宁愿杀头也要染指,缘何你便舍得献出?”
曹操这才察觉出童贯的怀疑之意,暗骂道:老阉贼,恁般多疑,原来先前让我亲自献美,竟是试探!
面上却是露出一丝自苦神色:“不敢瞒恩相,若是在下有舍弟这般容貌,这个女子,怕是当真难舍。只是恩相且看,在下这番形貌,那女子纵然暂时屈从,又岂甘心?日子久了,必要生出许多是非……”
说罢低头叹出口长气:“其实莫说这个女子看不上,便是当初想要报国当个禁军,也因身形短小,难得如愿。要不是刘老将军照拂,又有恩相不以形貌见弃,屡加提拔,吾又岂有今日?”
他这一番话,虽只短短几句,却是顿时打消了童贯疑虑,童贯听得不住点头:禁军招兵一向有“兵样子”做参考,似他这等矮汉,的确难入门槛,也只有老夫这等人,见他有才,便肯重用,若换了高俅、蔡京之辈,谁肯多看他一眼?怪不得他对老夫忠心如此!
疑虑一消,甚至还起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惆怅情绪:老夫一表人才,可惜胯下无卵,这厮虽然有卵,可是身矮貌陋,那些只重皮相之辈,哪里晓得我们这些男子汉心怀丘壑?
当即起身,拍着曹操肩膀,正色道:“你如今也是一方节度使,他日老夫挥兵灭辽,你好生努力,公侯之位,谁言不可及?堂堂丈夫,却不必以形貌自苦。”
曹操暗道我自苦你阿娘,脸上露出感激神色:“恩相金玉良言,末将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