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为了抓到下血咒的人,沈缘他们都离开了,唯有凤长夕守着我。
她神色淡漠,却时不时为我把脉,偶尔调整一下我身上银针的位置,得空了,她还弄来湿毛巾,将我糊了一嘴的黑血擦掉了,细心又专注。
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眨巴着眼望着她,她触到了我得眼神,终于忍不住问我:“第一次见,你倒是挺信任我。”
“沈缘青阳都走了,他们都信任你。”
“所以你就信我?”
“沈缘心眼多,他都信你,我信一下,没毛病。”
凤长夕这才微微一哂:“确实没毛病。”
“啊……”我忽然感慨了一声。
凤长夕此时正在捻动我身上的银针,她指尖微微迟疑:“弄疼你了?”
“不是……”我道,“我终于想起来,你的声音在哪里听过了。”
凤长夕一挑眉,我望着她,恍然间有些失神:“在不祥妖雰刚进入我身体时,我昏迷了过去,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里,我看到了许多红色怨气的记忆,其中有一个,有你的声音。”
凤长夕有些意外:“妖雰之中有我的声音?”
“你让沈缘与你联手,杀了裴颜。”
凤长夕便在这一瞬愣住了,以至于放在银针上的手都忘了拿开,她错愕的盯着我,好半晌才微垂眼眸,她看向我掌心的红色妖雰印记。
“原来,这凝成的妖雰中,还有裴颜的份呢。”她说着,眼中情绪五味杂陈,令我难以解读。
“他是谁?和陆青冥一样作恶多端的人吗?你与沈缘一同联手,杀了他?”
“对……”凤长夕迟疑了许久,喑哑的答我,“他作恶多端,我与沈缘一同杀了他。”
她说这话时,莫名的,我觉我的掌心有些灼热起来,暗红色的妖雰本来在凤长夕的银针下安静下来,此时却又开始挣扎着,涌动着,想要在我身体中扩散。
凤长夕眸光微动,敏锐的察觉到了我身上的变化,她施加银针,又落在我身上几个大穴上。
“莫探究了。”凤长夕的手轻柔的拂过我的额头,我立时便感觉一股困意袭来,她剩下的话,明明在我耳边,却又像是隔在天边一样遥远,“别耗费心神,你睡会儿吧。”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面如冠玉的少年口中一声声喊着:“姐姐,姐姐。你等等阿颜。”
于是黑暗里,我便看见了一条小巷,巷中,堆满了积雪,凤长夕裹着披风走在前面,寒风扬起她的衣摆,少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声音里,尽是眷恋,“姐姐,你走太快,又差点把阿颜弄丢了。”
凤长夕没有回头,她走到了风雪巷口,将身上的药丸分给了路边乞讨的乞丐,乞丐们对凤长夕感恩涕零,更有一个短发男子,呆呆的望着凤长夕,目露痴迷。
与此同时,追着凤长夕的少年便停住了脚步。
紧接着,画面猛地一转,在一片漆黑的小屋里,烛火的光将两个人影投射在了墙上,一个是少年,一个是那短发男子。
“我不喜欢你看我姐姐的目光。”少年只手捏着男子的脸,将他嘴巴捂住的同时,控制住了他的动作。
抬手间,他挖出了男子两颗眼珠,丢在地上。
“你很失礼。”
乞丐男子被捂住嘴,但他还是在指缝间露出了令人心神震颤的惨叫。
我心头震动,也被这一幕吓得呆住,而便是在这时!
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耳边,少年幽灵一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你看到啦?”
心间大寒!
我猛地惊醒,睁开眼,床榻还是我在归来门的那个床榻。
我身上没有搭着被子,因为心口处还有凤长夕留下的银针。
我喘着粗气,身后的冷汗几乎将我的床褥浸湿,虽然醒了,但梦中那阴冷的声音似乎还在我的耳边盘旋。
我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听到了屋外的声音。
是花朝在说话:“在下与青阳仙君找过了观旭,不是他,主人成婚时,那观旭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他身上没有咒术的气息。”
“我也查过了昨日路过山门的弟子,他们身上也并无异常。”南枫也在叹息。
“眼看着时间便要到了……”青阳也焦急的询问,“长夕,可有法子再延延时间?”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凤长夕答道:“血咒乃是最阴毒的咒术,抓不到施术者,我也无可奈何。”
我躺在屋子里,听罢他们这通对话,我张了张嘴,想喊他们——实在不行,找个时间最近的人来,观旭还是归来门的某个弟子,或者南枫掌门也行……
我去告个白,重塑时间吧……
先前事发突然,沈缘一心要引渡我身上的妖雰,我给忘了我身上的这茬。
但这会儿缓过来了,我想到我身上不是还带着这个八百仙给我的“诅咒”吗。
我还有救,让我再试试……
可我嗓子干得不行,浑身扎着针,也动弹不得,我挣扎了半天,哼也没哼出来一声。
看着时间过去,我心里记得不行,也就是在这时,外面“轰”的一声,剑光一闪,随后隐没,好似是有人御剑归来,砸了个什么东西在地上。
紧接着我听到了沈缘淡漠的声音:“是他,找到了。”
我眼睛亮了起来。
没让我多等哪怕一瞬,凤长夕提着沈缘带回来的那个人便进了我的屋子。
我这正瞪圆着眼,倒想看看是哪个混账东西下咒害我,而这一看,我却有些吃惊了。
这人,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不是跟着观旭一起来归来门的几个世家子弟之一吗?我在那烟花绽放云霞翻飞的夜晚见过他,他与观旭他们饮酒作乐,好一个世家公子的做派。
我在山门前拒绝观旭时,他也在观旭身后默默站着,毫不起眼。
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竟要如此害我!?
“在下主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竟要如此害她!”
花朝追着进了门来,在凤长夕抓着那世家子弟的手放血的时候,花朝质问他。
“我……我就是憎恶她!”
我闻言,错愕。
这么多天了,我听了快有一万遍“告白”,倒是第一次听见“憎恶”这两个字,我转着眼珠盯着他,他也盯着我,眼中真的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而凤长夕没有功夫管他,从他身上取了血,便画了个阵,随后开始在我身边捣鼓着帮我解毒了。
那个世家子弟被她嫌恶的踹到了一边。
世家子弟倒在地上,又被青阳提溜了起来:“你是铱椛姑南山的少主,纵使心有不满,为何能对他人行此恶毒咒术?”
“来归来门前,小师妹……小师妹也似她一般,拒绝了我,与他人在一起了。我有哪里不好?这些女人!凭什么挑挑拣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