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烈日

夏思树常在新加坡和南城两地辗转。

一边是因为学业, 另一边是江支闵的公司她依旧还在工作。

在这边彻底结束之前,夏思树和江支闵最后参加了一场项目应酬,合作方是西港那边。

等到饭局结束后, 游艇只剩下他们和公司带过来的两个人,因为时间还早,在港湾的时候他们并未随着合作方一道下去,而是继续趁着夜景在江面缓缓游行。

江面的风徐徐吹着,水面映照着灯红酒绿的波光粼粼。

都或多或少地喝了些酒,助理在一旁小声打着电话, 江支闵将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摘下,坐在游艇舱内的沙发软垫上,向着前方甲板的方向看。

他靠在那,看着夏思树在夜景中垂着眼倚在栏杆上, 黑色鱼尾裙在她身上摇曳生姿,她望着岸边万家灯火璀璨的位置,神情疏离似乎在出着神, 肩后的发被风丝丝吹起,手臂因为搭在栏杆上的姿势,限量款的手镯落在她纤细手腕下方一半的位置。

她在他身边工作了三年,似乎没怎么变, 又似乎换了个模样。

她是日渐成长的, 这个阶段就像是枝头即将迈向成熟度刚好的水蜜桃, 举手投足间少了几分女孩的青涩, 多了丝成熟, 正是最让男人心动的年纪。

片刻后, 江支闵走到她身边,站在她的身后, 将她搭在一旁的针织衫拿了起来,轻披在她的身上:“不冷?”

夏思树回过头,看了眼他,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件针织衫,微笑了下,灯光映照在她的侧脸,夺目耀眼着:“不冷。”

初识时,因为他的一些举动让夏思树对他避如蛇蝎,没想到三年后,两人之间熟悉而亲近,成了搭档也是朋友。

“案子结束了?”夏思树抬眼看着他问,脸颊和锁骨都有些红意。

“嗯,结束了。”江支闵回她,看着她因为酒渍又或是映照过来的灯光而泛着光泽的双唇,眸色渐深。

游艇,江面,灯光,连吹拂过来的风都烘托着男女间的那点暧昧氛围。

几秒后,他喉结滚了下,试探地向她靠过去。

可夏思树只抬了下手,唇边的弧度不减,轻飘飘地挡住了他的靠近,弯唇笑:“喝多了?”

她不仅是他的下属,也是和夏京曳那边合作时的代表。

曾经她被邹风教着,之后夏京曳又亲自带过她,现在夏思树在他的手下学习,她的身上不仅仅是漂亮,还有着别人职场摸爬十年都难以具有的能力,而这些能力一半靠天赋,一半靠在她身后的人。

听她这么问,江支闵也只毫不掩饰地勾了下唇:“我以为是你喝多了。”

这样也许就能吻到她。

“我下个月走。”片刻后,夏思树平常地告诉他。

江支闵点了头,只问了句:“三年没有消息的人,值得你这么过去?”

“嗯。”夏思树回答得干净利落。

她不屑于在感情里拖泥带水,也不屑于钓着谁耍手段,只笑了笑,是回答,也是再一次的拒绝:“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大概会在第一个月就忘个干净。”

“......”

沉默片刻,风吹动他衬衫的衣角。

“我比你年长了十岁。”江支闵靠在她身旁的位置,看着江面缓缓说着:“年龄这个东西,很多时候代表了更高一阶的阅历,财富,能力。”

“我曾经的几段恋情是抹去不了的经历,我也并不把它看作是任何需要隐藏的东西,因为这些在我看来一直是自己的优势。”

“我不否认邹风的优秀。”江支闵目光认真地看她:“但是小树,有时候不是相爱就一定合适,你们既然曾经有过一段继兄妹关系,颐和那边就不会轻易松口,对于他这样的家世来说,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在名声上也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而夏思树只睫毛动了下,语气轻:“我要他们松口干什么?”

她一个人走过的这些年里,精神和身体都常常处在崩溃的边缘。

在澳洲的学校被骂是小老婆的女儿也好,在联高顶着颐和公馆的背景和邹风暧昧也好,针对和孤立往往伴随着,但这些从没把她淹死过,反而让她一次次涅槃,重塑,无所畏惧。

他只看着她:“只要你愿意,我们的恋爱可以公开,我也可以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这其中不会有任何的因素阻碍。”

将这一段表白的话听完,夏思树微侧了下头,有些不解风情,也有些不知好歹,只带了笑意地看着他:“你说的东西的确很让容易让女孩子心动,但江支闵,我不缺这些东西。”

“我期待这些的前提,是这个人是邹风。”

这三年她拒绝了颐和的一切帮助。

去美国的前一周,刚好是老爷子的寿宴,宴会办在颐和公馆,好歹曾经算作是一家人,夏京曳那边也同样收到了消息,夏思树代她去了,只不过刚踏进大门的功夫,邹鸢便找上了她。

谈话私密的关系,邹鸢没当场开口,而是体面地端着笑脸将她带了出去,直到走到一处较私密的地方,才开门见山地告诉夏思树,希望从她这边确定地将这份感情断干净,即便是有朝一日邹风回来,也不要再有什么瓜葛。

“我和他这几年一直没联系。”夏思树轻声回着,望着被前厅建筑遮挡了一半的那栋洋楼,站在一旁的邹鸢听了后神情似乎有些放松。

可下一秒,她又偏过了头,神情难以猜透地看向邹鸢:“我一直想知道,你们是威胁他了吗?”

“......”

她在许多事上都聪明,这件事上当然也不例外。

也许当时身处局中的时候还感觉不出来,但当事情过去,怎么也能觉得出一些不对劲来。

但不等邹鸢开口,夏思树又垂下了眼,细发柔软地刮在她的耳侧,无所谓道:“不是也没关系,这次就当是我主动好了。”

要是这段路有些难走,那她也朝他走过去两步好了。

“姑妈。”夏思树称呼她为姑妈,既无畏又讽刺:“再过几个月,我就二十三了。”

他们已经不是十八岁的时候了。

夏思树还记得刚到颐和公馆的时候,她第一次和邹鸢坐在早餐的饭桌前,邹鸢仔细地交代着让她少吃面包,多吃些养生膳食的那些事。

总有那么些瞬间,她对她是真像长辈对待小辈那样关心过的吧。

廊檐下,两代人站在一起,悬铃木茂盛地生长在头顶,她平静地看着她说:“等我和哥哥婚礼的时候,姑妈一定要记得来参加。”

话落,邹鸢的面色也彻底地沉下来,胸前起伏地看着她,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只还勉强维持着体面端庄,没在这个日子闹翻脸。

片刻后,邹鸢还是转身,气势汹汹地踩着高跟鞋朝庭院的方向过去,一句话也没再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