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投影仪上的内容还在放映。

像记录片一样。

沈朝暮的心却好像浸泡进了温热的水流里，没人比他更清楚导演那句话的份量。

看着一个在自己领域好似无所不能的人，为了他，接触从未接触过的事物、一点点筹划最后做出成果，那种感觉带来的震颤，几乎让他的心脏都被一双大手狠狠捏住了。

他还抱着工作人员递给他的花，是一大束金色的向日葵，周边吊脚楼的灯都打开着，让夜晚变得亮如白昼，他偏头望向盛辞。

那种心脏被捏住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不知道盛辞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做这些事。

他甚至还在做完这些事后，若无其事的回到房子里，带着一点困倦和懒散地给他煮了一碗面。

沈朝暮手指攥得紧紧的，缓解那种心脏酸涩到一阵阵发疼的感觉。

盛辞察觉到视线同样望向他，两人隔着一点距离，他看到沈朝暮脸上露出的表情，迈步走了过来。

距离瞬间拉近，盛辞微微垂眸，看着沈朝暮抱着一大捧金色的向日葵，太过明亮的光线下，他眼睛周围有点红，明明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却无端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没有想过会被导演揭短。

或许从导演拒绝写歌的提议后，就应该看出对方更在意节目的内容，这样的视频放出来无疑是个很大的亮点。

但是，他微微低头看着沈朝暮脸上露出的表情，轻声叫他的名字：“沈朝暮。”

沈朝暮抬眸，他头顶上戴的皇冠有点歪了，皮肤很白，眼睛周围的那圈红晕就很明显，眼睛里泛着水汽。

盛辞手指抬起，轻轻触碰到了他的唇角，一点点拉着他的唇角往上扬，嗓音懒散：“你该是这样。”

你该是这样笑着的。

【啊啊啊啊啊莫名有种感觉，盛辞做这么多就是希望朝朝开心。】

【眼睛要掉小珍珠了，想起刚才朝朝被大家围绕，盛辞就只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

【啊啊啊啊啊沈朝暮你开心吗？开心就好。我真的要流泪了。】

落在他唇上的手指微凉，触感很清晰，盛辞微微低头，沈朝暮的瞳孔里一瞬间只倒映出盛辞的身影，感觉视网膜都被冲击了一下。

盛辞额前的碎发被风轻轻吹拂着，绯红的唇很薄，是很适合接吻的唇形，那张过于优越的脸上看着有点漫不经心。

沈朝暮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瞬间思绪都有点乱，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投影仪上的画面还在继续播放，盛辞简单的了解每个部门的分工后，就到了最重要的流程，跟剩下的人协商。

除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有现场的嘉宾需要去沟通。

天空一点点亮起来，远处的地平线隐隐照射出几缕光，摄像师跟着盛辞看他敲响附近第一家嘉宾的房门。

宋翩开门时还敷着面膜，看到盛辞意外了一下，随后看到他身后跟着的摄像师，立即惊叫一声：“这是什么新型突袭方式吗？”

现场安静的气氛，因为投影仪上宋翩夸张的表现而响起一点笑声。

盛辞向宋翩说明了来意，宋翩是个很喜欢看热闹的人，一听盛辞的想法就同意了，兴致勃勃地帮他出主意，还跟着一起去敲周晚园和张紫苏的房门。

剩下的嘉宾也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向他们说明来意后，很快就都同意了，盛辞也认真地跟他们道了谢。

沈朝暮看着投影仪，眼眶有些发热。

盛辞是骄傲的，向别人寻求帮忙这种事，很少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因为“求”这个字就仿佛天生会矮人一头。

尽管这只是拜托嘉宾们帮忙配合一下，帮忙保守秘密。

尽管很多人在生活中都会遇到求人帮助的事。

但他是那么骄傲，他的家世也足够维持他的骄傲。

他应该像沈朝暮看到过的那样，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被万人仰望。

可在视频里，他做着并不熟悉的工作，像一个初学者一样，画着简陋的地图、拜托嘉宾们帮忙配合保守秘密。

他根本不用熟悉节目组团队的分工，不用认真又专注却只画出了一张简陋的地图，不用向嘉宾们寻求帮助。

……各种他极其不熟练的事。

这些，不是他的义务。

这个认知在沈朝暮脑海里盘旋，呼吸间似乎都会拉扯心脏。

视频的最后停在盛辞反复跟工作人员沟通，他的身后，远处的天从蒙蒙亮一直到太阳慢慢从地平线升起来，阳光普照大地。

沈朝暮还有点回不过神，投影仪里的片段放完，画面重新变回一片漆黑，他眨眨眼，将眼底升腾出的泪意逼了回去。

宋翩手里端着蛋糕，凑到他面前，脸上的笑容有点温柔：“朝朝，许愿吗？”

他这才注意到宋翩一直端着蛋糕，蛋糕不算特别大，八寸大小，中间摆满了新鲜水果，上面撒着一些黑巧克力碎。

周晚园走过来说：“我帮你抱着花，快许愿吧，今天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沈朝暮深吸一口气，把花递给周晚园，真诚地说：“谢谢。”

周晚园笑着摇头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也没做什么。”

他们真的没做什么，就是配合盛辞的行动，还有在沈朝暮到这里时，端着蛋糕出来，给他一个惊喜。

周晚园想到这儿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盛辞，即便做了这么多，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就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他愿意做这些，不需要沈朝暮回报什么。

叶青锋也走过来，怕他会觉得有负担，宽慰道：“而且我们不是还欠着你们人情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现在好了，无债一身轻。”

【呜呜呜呜，大家都好好。】

【原来欠的人情债用在这上面了吗？（惊觉）】

宋翩还捧着蛋糕，旁边的赵潜拿着蜡烛和打火机，蜡烛插在中间点燃，沈朝暮面对着蜡烛，手掌合拢，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许了个愿望。

他许完愿望，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一点点往上挪，看到端着蛋糕的人变成了盛辞。

“沈朝暮，生日快乐。”

盛辞的嗓音懒散，嘴角微微上扬，沈朝暮心脏鼓噪，时间在此刻都变得缓慢。

周围人热烈地鼓起掌，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现场的有人忍不住抬手擦拭眼角溢出的泪珠。

就在这时，一直亮着的吊脚楼不约而同的暗了下来，世界像是霎那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朝暮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弄得懵了一下，眼前只有那一汪湖泊里的莲花灯散发着光亮，头顶突然响起什么炸开的声音。

他抬头就看见远离湖泊的空旷地方，一束接着一束的烟花升腾，在半空中炸成绚丽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