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到站
随着魂匣“卡哒”一声嵌入了术式的最中央,威廉回过头看向了奈泽玛尔等人。
“虽然问题还有很多,但假若我跟着芙拉洛一同去往了另一段历史,翠玉省这边的事情就拜托你们处理了。保护好这里,就跟之前说的一样,时限是三天时间,届时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停下这个术式,令芙拉洛的灵魂重新回到魂匣里来。”
威廉最后嘱咐了一遍。
虽然留下传送坐标与通讯用等等手段,但他拿不准到时候不同的时间线之间能不能同步信息——大概率是不能的,所以他为自己去往另一侧设定好了具体的时间。
三天时间,届时无论成没成功都要回归到这一侧来。
众人点了点头,她们的表情里多少带着一些无奈的感觉。
毕竟这些事情在来这里的路上,审判长就已经向她们重复很多遍了。
对此,威廉本人倒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在让她们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嘱咐以后,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应该没有问题的,毕竟蕾梅黛丝很快就会赶到圣树城来,有她坐镇这里,即便自己离开三天时间问题应该也不大。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已经躺在祭坛上的芙拉洛身上。后者向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于是,威廉发动术式。
魂匣上的机关层层转动,铭刻在其上的符文突然绽放出来耀眼的光芒,随即又迅速的暗澹了下去。古旧的匣子伴随着危险的声音被缓缓打开,一团夹杂着霜雾与瘴气的东西从中涌出,在半空中迅速成型,构筑成了一个模湖的人影。
离开了魂匣的灵魂,若是任其长时间暴露在外界,将会很快发生类似“腐烂”的变化,最终丧失自我意识,变成由记忆与本能驱动的幽魂与恶灵。因此在魂匣打开的瞬间,威廉先前铭刻在祭坛上的术式立刻发动,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其牢牢牵引在祭坛上,然后令一点一点的渗入其中。
既然树灵先前已经被威廉给暂时请到了储魂水晶里了,那么现在的联通整棵子树核心的祭坛,自然也就成了一个空的容器,足以承载芙拉洛那强大的灵魂。
自己先前在上面铭刻的术式,不过是一个能够提供“虚假授权”的接口而已。
将亡魂强行塞入尸体中,以此令唤醒死者,这算是亡灵法术中入门的技巧了——假如不去考虑两者之间的因为不匹配而造成的“磨损”,只是作为注定燃烧殆尽的烟花使用的话。
而进阶的技巧,则是如何如同调整钟表一般,使两者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将死者作为能够长期存在的仆人驱使。更进一步,则是设计到巫妖转换这类,将灵魂灌注到物件中,另其依旧长期保存的技术。
魂匣,亦或者称之为护命匣。
威廉脚下的子树,便是一个巨大的魂匣。
通常而言,护命匣会拥有强大的防御机制,极难摧毁,极难侵占。然而在威廉这个术式的辅助下,芙拉洛那神域强度的灵魂很快鸠占鹊巢的融入了其中。
由翠绿色的光点所组成的分魂很快在威廉面前,以芙拉洛的姿态成型。
“审判长大人,我好像成功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臂问道。
“你还在这里就不算成功,尝试抓住先前那个树灵梦境的影子睡下去试试。”
威廉回答道。
芙拉洛的分魂点着头消散在他眼前,然后威廉所能的就只有等待了。
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假说罢了。无论是两人一同去往另一个时间线,还是只有一人到了那边,亦或者是最糟糕的情况,根本无法去往另一条时间线……最终会怎么完全犹未可知。
但假如成功的话,他的确对于时间线的跳跃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感到十分好奇。
威廉盯着躺在祭坛上的芙拉洛,等待着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切换变化成另一个时间线,那个已经开始腐烂的她。
然后,在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说实话,他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耐心。
所以,是失败了吗?
这个问题缭绕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但没有人问出来,而是化作了某种奇怪的无形压力,令这座还算宽阔的树冠圣殿逐渐变得压抑。
威廉看着依旧躺在祭坛上的芙拉洛,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她唤醒。
“审判长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也许是看到了威廉逐渐阴沉下来的脸,奈泽玛尔最终小心的问道。
“不用,你们……”
威廉摆了摆手,但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模湖的想法产生在了他的脑海里。
“都把眼睛闭上,另外不要出声。”
威廉道。
“什么?”
“照做就是了。”
他边说边自己将眼睛闭上,同时解除了身上平时开启着的探测法术。
几秒钟以后,整个树冠圣殿里只余下了一片黑暗的寂静。
威廉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大概到一百二十多下的时候,他再次睁开了双眼。
整座圣殿空空如也,只剩下他孑然一人。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
以很不符合自己人设的轻浮姿态打了一个响指,威廉轻声说出了自己很喜欢的一句话。
然后,他缓步走到了圣殿的边缘推开了门。
已值夜晚,门外,令人联想到呕吐物的那种绿色,以及令人联想到癌症的粉红色涂染整片夜空。
月亮像苍白的畸形死胎一般蜷缩在天空的一角,将月光涂抹在了整片瑞文伍德森林上,令这片土地看上去像是感染了顽固的皮癣一般病态。
到站了。
他想。
…………
因为审判长并没有说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睁开眼睛,奈泽玛尔她们等了许久。一直等到不安与好奇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分别占据了脑海里的一半思考,她才试探般的问道:
“威廉大人?”
没有人回复她的话,于是她又问了一遍。
又等了许久,她才眼皮微颤的缓缓张开了眼睛。
树冠圣殿里已经没有了威廉·凯恩的人影,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般。
…………
在下楼的时候,威廉碰到了几名这里的“原住民”,一个胸口前的血肉已经溃烂得差不多了,暴露肋骨就好似某种特殊材质的甲胃;另一个眉毛以上的部分都被削出去了,他眼睛就好似被盛在杯子里的桌球一般滋熘熘的转动着。
两人都十分礼貌的向威廉点头致意——这令他不由为后者捏一把汗,生怕在他眼眶里的眼球会滚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