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随卖入国库(第5/6页)

他为什么知道我家在哪里?感觉有点毛毛的。

「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但是都打不通。」

隔着对讲机,银治的声音宏亮,可以想像他口沫横飞的样子。我最近都没注意行动电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打过电话来。

「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好像一直等在公寓一楼的对讲机前。从银治的背景可以看到,几位经过大门的其他住户频频投以怀疑的眼光。

本来想假装不在、不理会他,但是几分钟后门铃又响了。

「你在吧?」

又过了几分钟。

「总之算我拜托你,跟我谈谈吧。」

门铃再次响起。

门铃声愈听愈烦,快要突破我忍耐的限度。我不耐烦地大吼。

「我马上下去,请等一下!」

好久没有这样大声说话,自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整理好最低限度的仪容下了楼,看到银治站在我公寓入口。他年纪大概六十岁上下吧,身上穿着牛仔裤、运动鞋、红色羽绒外套,打扮得相当轻便,就好像还完整保留着少年气息一样。

我想起真梨子曾经说荣治「那孩子像他叔叔银治」。确实,不仅是长相或体格,连这种等待别人伸出援手的无助表情也很像。

看到我走近,银治低下头。

「我找到被偷的保险箱了。」

银治骄傲地挺起胸,宛如一个找到宝藏的少年。

我们换了个地方,来到远离公寓的一间露天咖啡厅,大概是因为旁边停了一辆太引人注目的车,路上行人不时对我们投以好奇的视线。银治可能已经习惯了这些视线,丝毫不以为意,照样津津有味地啜饮着他的热可可。

来到这种咖啡厅,还因为不能喝咖啡而大大方方地点了热可可,这一点银治跟荣治也非常像。

「保险箱被河水冲到距离村山事务所三公里的地方,躺在河床上。」

银治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打开相机里的照片给我看。

那是一条周围有树林包围、宽约二十公尺的河川。两边有混凝土堤防,河面颜色混浊漆黑。看来应该挺深的。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啦,东京科学大学的木下教授用一种高性能雷达帮我找到了。」

「是吗,那恭喜你啊。」

我冷冷地回答,没有多大兴趣。

「那个保险箱是我特别订制的,得输入两组五位数密码才打得开,要是输入三次错误就会永远锁上。我请村山帮我保管一份文件,文件本身没什么大不了,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村山也说过,里面除了遗书还有一些其他文件。原来那些是银治的文件啊。

「那是什么样的文件?」

我试着问,银治说:

「这是秘密。」

我本来也就没什么兴趣,对方这样故弄玄虚让我更不耐烦。

「因为是特别订制的东西,才有办法找到。但是现在无法从河里打捞上来。我已经跟政府申请到许可,但是等我带着潜水夫到河边,却发现附近被大批道上兄弟包围,根本无法靠近。」

「道上兄弟?你是说列管帮派吗?」

「正确来说,是列管帮派的掩护公司清洲兴业的人。他们发现我们在河边找东西,也开始在附近搜索。现在对方好像还没有发现保险箱,可是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可能会暴露保险箱的地点,被他们抢走。」

银治搔搔头。

「为什么列管帮派的掩护公司要找那个保险箱?为了悬赏奖金吗?」

银治听了我的问题也摇摇头。

「原因我也不清楚。」

「警方说清洲兴业算是民间公司,基于不介入民事案件的原则所以不愿意插手。我也找了几位认识的律师,但是一个个都很胆小,根本派不上用场。剑持律师,你当初以代理人身分参加了犯人选拔会吧?假如没找到遗书你应该也很头痛,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事情我了解了。」

我把头发往后一撩,有些尴尬地说起自己已经被篠田解除委任的事实。

「其实我被开除了,也已经没有再继续追查这件事的理由。就算找不回保险箱、找不到遗书,我也不会觉得头痛,没有帮你的理由。你请回吧。」

这时银治就像美国喜剧演员那样夸张地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开除?」

看来他的心态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

自己开口说被开除也就罢了,但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听了却很生气。

「不要一直开除开除地讲啦。」我瞪着他。

「我只说了一次啊。原来是这样啊,这就表示你也不需要顾虑之前委托人的情面了对吗?」

银治把手放在自己下巴,稍微想了想。

「那剑持律师,你就当我的代理人吧。」

他双手在面前合掌。

「其实我也参加了犯人选拔会,金治哥和定之都赞成了,只有平井副总经理没点头。应该说,到目前为止除了剑持律师以外,平井副总经理没有投过任何赞成票。」

我回想起彷佛遥远的从前,自己所提议的森川制药事业蓝图。要像那样均衡调整三方利益其实并不难──我想起篠田对我说的话,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我看你想要的,应该也不是钱吧?」

我交抱起双手,斜眼看着银治。

虽然说跟家族保持距离生活,但是靠原本的资产和他影片网站的广告收入,生活应该没什么困难。要不然也不可能开这种招摇的高级车。

我可不想被过河拆桥,先命令我争取遗产,之后又说真正想要的不是遗产。

「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比钱更重要,也是因为这样而被开除的。所以如果你想要的不是钱,我可能没办法帮你忙。」

银治认真地听完我说话后,微笑地说: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想要钱。当然啦,我还有真正想要实现的目标,但是为了那个目标我也需要钱。另外,站在人生前辈的立场容我说一句,我想你自己真正想要的应该也不是钱。你不需要这么贬低自己。」

他说话的态度让我听了很生气。我从以前就讨厌这种明明对我一无所知,却爱装懂对人说教的老头。

「看来我们应该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我站了起来。

我也知道,有些人因为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总之先想办法赚钱再说。而我确实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堪。可是我脑中也隐约有个念头,就算有足够玩乐一辈子度日的钱,我应该还是会工作吧。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行也能顺利推动时,确实很开心,而且什么都不做的人生也未免太无聊,所以我会持续工作。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或许就藏在这里面吧。可是更深入的事我就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