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少年天才

“克妻……”冉颜十分想笑,但又觉得幸灾乐祸不大好,只好抿唇忍住。

这一番形容,落在冉云生眼中,还以为她当真是看上萧颂了,有些着急地道:“阿颜,我最近听闻大伯正在与严家谈婚事,严二郎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十哥。”冉颜打断他的话,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我,却知道萧颂那样的人不合适。”

因着从前的冉颜着实柔弱了,才令冉云生总是这般担心,恨不能揣在兜里保护着。

“嗯,十哥总是忘记,我们的阿颜长大了。”冉云生松了口气。

两人转身正欲进门,却瞧见一袭白色广袖袍服的青年站在大门口,不知站了多久,月光下颀长的身材显得有些单薄,怀里抱着个蓝色布包,瞧见冉颜看过来,脸颊一红,却还是咬牙走了过来。

“娘。”桑辰小声唤道。

冉颜也有好些日没有看见这只二兔,所以情绪比以往稍微好了一点,“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

桑辰看了冉云生一眼,神情稍微呆了一呆,旋即一副泫然欲泣却又苦苦忍住的表情,紧了紧怀里的布包,转身便跑。

冉颜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好,每次面对桑辰,她总觉得自己两年的心理是白了,根本猜不透他一系列的动作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状态。

“我觉得他有些面熟,阿颜,他是谁?”冉云生看着桑辰跑得跌跌撞撞的背影,有些疑惑。

“他叫桑辰,字随远,是村里新来的塾师。”冉颜把桑辰万年不变的自我介绍复制了一遍。

“桑辰?”冉云生声音陡然拔高,略有些失态。

冉颜转头看向他,正欲开口询问,谁知桑辰又哼哧哼哧地跑了回来,将一包东西塞在冉颜怀中,面颊绯红,“这个……今日七夕佳节,娘一向对在下照顾有加……”

照顾有加?有么?冉颜疑惑地看着他。

“随远先生。”冉云生忽然想起了什么,打断他支支吾吾的话。

桑辰有些恼怒,正气凌然地瞪向冉云生,“这位郎君,打断别人说话,非是君德。”

“随远先生教诲的是。”冉云生当真规规矩矩地作揖赔罪。

桑辰似乎见他认错态好,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同时也有些迷惑,“我们相识?”

“随远先生自是不认得生,但是生对先生慕名已久。”冉云生笑容妍妍。

那明亮又清爽俊美的笑,真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桑辰心里一阵不爽快,但碍于人家态谦和,无故发作又不是君所为,也只好客客气气地向冉云生回礼,“郎君多礼了,在下不过是村野塾师,哪有什么名声可言,不知郎君是?”

两人你来我往,冉颜心里奇怪,看冉云生的态,难道这只二兔还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成?不过,他最多不超过二十岁,当真是个名流大儒?

“生冉云生。”冉云生道。

冉云生?桑辰眼睛一亮,虽然他着实不认识冉云生究竟是谁,但既然也姓冉,大概是冉颜的兄长,当下面上松动不少,笑眯眯地道:“夜漏更深,那在下就不妨碍两位休息,先告辞了。”

桑辰心情一转,乐颠颠地一小跑过了桥。

“又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冉颜挑眉问道。

冉云生收回眼神,满面喜色道:“阿颜,我瞧他对你似有意思,你若是不反对,我明日便让他去家里提亲。”

这下却让冉颜惊讶了,冉云生对待萧颂和桑辰的态均很是恭敬,但是谈论到婚姻,他却是毫不犹豫地支持桑辰。

“随远先生原姓并不是桑,而姓崔,他是博陵崔氏六房嫡,当初崔六郎执意娶了一个出身小户的女,崔氏族老坚决不同意,那位夫人嫁入崔氏第一年便生下他,第二年便撒手归西了,至死都未能拜宗祠,崔六郎在五年之后也郁郁而终,之后桑辰便被送回了母亲娘家。不过近几年崔氏已经将他的名字写入族谱。”冉云生解释道。

“他很有名么?”冉颜不禁唏嘘,想来也是因为桑辰闯出了不小的名声,所以才会被那样高门大族接受。

冉云生点点头,“他贞观六年参加科举,一举夺魁,中得明经科状元。当时虞世南和其他几位大儒都争着收他为徒,争得满城风雨,最终皇上一句话,让他入念书,待满十六岁便委以官职。贞观七年,他又参加进士科考试,得了状元,哦,对了,当年萧颂还在他之下得了第二名呢!贞观八年,他又报考了进士科,依旧得了状元。贞观九年,报的是明经科,还是榜,贞观九年,又报了进士科……皇上得知此事,一气之下,让人把他的卷扔了。”

萧颂那样气势强大的高官也曾在他之下?不过,同是一科进士,怎么气质差距如此天壤之别?

冉颜愣了愣神,却又听冉云生道:“贞观九年他正好是十六岁,任常博士之职,这个官职虽级不高,却十分清要,但他只在任上待了半年,便辞官,朝廷怕他继续参加科举,便下令,但凡以后发现桑辰报名,都不加入评分。不过自此之后他倒是没有再参加科举,而是不知所终。”

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五十岁考中进士还算是年轻有为,可见这个进士科多么难考,可是此人却当做家常便饭,冉云生说的这个人真是桑辰?

冉颜从那只二兔身上全然没有看出任何少年天才的气质,但听着这做事方式,又好像是他无疑,不禁问道:“会不会认错人了?”

“应当不会!我曾在他所作的《科举通略》上面看见过一幅肖像画,乃是工部侍郎阎立本之女所绘,是他十六岁时的模样,与现在有几分相似。”冉云生笃定道。

冉颜道:“《科举通略》是什么?”

“说到这本书,真真是旷世之作!”冉云生绝美的容颜上,满是钦佩。

“他在这本书中指出科举的弊端,以及应对各科考试的办法,还分析了每个监考官的喜好,以及针对每个监考官的喜好,作了不同的范。另外还将满朝可能作为监考官的官逐一分析了一遍,因此这本书被士们奉为典籍。”冉云生神色激动,末了还补充一句,“那些范,风格有的绮丽,有的剑走偏锋,有的言辞犀利,有的厚重沉稳,有的守中端正,但篇篇都是佳作。”

……

冉颜嘴角一抽,“这还真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冉颜说着,心里也对桑辰这样传奇的经历产生几分好奇,随手打开他送过来的布包,看见其中的东西,当下脸色一黑,立刻想拿着布包里面的这块澄泥砚到桑辰面前,把它砸在他脸上。

“是兰花澄泥砚!”冉云生惊讶地伸手端起那方砚台,目光中露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