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包厢里一直有人抽烟, 在荧幕上打造纯情人设的男星,私下烟酒成瘾。
一张嘴满口黄牙,那股臭味令人作呕。
恰好姜邈的座位又在他旁边。
她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坐下去, 势必会被恶心死。
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出去上个洗手间。
她是先看见的周屹川, 然后才注意到前面的贺政南。
一整条窄静的长廊, 只剩他们三个人。每隔几米才有的壁灯,灯光是暖黄色。
仅仅只能起到一个大致的照明作用,可见度并不高。
周屹川指间的那根烟还没来得及掐灭,升起的浅薄烟雾, 让他当下的情绪更加晦暗不明。
贺政南走到姜邈跟前, 还是那张经久不变的笑脸:“喝酒了?”
语气温和。
姜邈一愣, 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还有.....
她看了眼停下脚步的周屹川。
他手里那根烟应该已经点燃很久了,烟灰都蓄了长长一截。
灯光下的身影过于挺拔, 哪怕稍显松懈的站姿, 都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清贵。
明明站在她面前的是贺政南, 她的注意力却全在他身后他身后的周屹川身上。
他真的很适合穿正装, 不论是英式还是美式,穿在他身上都会给人一种最直观的视觉冲击。
姜邈点了点头,回答的是贺政南的问题:“一点点。”
贺政南似乎是想和她叙旧的,可手机接连响了好几遍,他不得不先离开。
于是他和姜邈说:“改天再聚。”
这在姜邈看来就是一句非常官方的客套话, 她不知道和多少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说过类似的话。
贺政南进去后,姜邈终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屹川身上。
他并没有往前多走哪怕一步,手里那根烟也没有再去管它。
任凭烟灰越续越长, 最后姜邈看它掉落在地上,成了一滩白色的灰。
风一吹, 消失不见。
他身上只剩了件衬衫,灰色的,外套不知道去哪了。距离那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浓郁到有些呛人。
姜邈走过去:“怎么喝这么多。”
“没喝。”他将烟掐灭,“服务员没拿稳,酒洒了。”
听到这里,姜邈居然在心里替那个服务员暗叹倒霉。周屹川的衣服都是高级定制,对方倒是应该感谢他参加饭局一向有个习惯,那就是会将腕表换成便宜货。
不然对方这辈子都得背负债务生活了。
“有发票吗?”姜邈问。
周屹川垂眸,没有接她的话。
姜邈以为他是没听懂:“没发票怎么索赔?”
“不必。”他说话语气很淡,“回去换一件就行了。”
姜邈挑挑眉,都有点想为他的大度鼓掌了。
不过仔细一想,她觉得贵的衣服,对他来说就是衣柜里的其中之一。
扔个一两件也没什么。
“你今天也在这里吃饭?”
她用到了“也”
周屹川点头:“推了好几次,正好今天有空。”
姜邈从包厢出来的时候没带包,手机在包里,她不知道几点了。
于是握着周屹川的手,将其手背朝上,去看他手腕表盘上的时间。
八点半,距离饭局结束还早。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要听那些人侃多久大山。
她绕过周屹川就要往前走。
周屹川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了下虎口,那是刚刚被她碰过的地方。
似想到什么,叫住她:“一起吧。”
反应过来他是邀请自己一起回家。
姜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里人多眼杂。”
周屹川知道她在介意担心什么。
“有专用电梯,不会被人拍到。”
说实在的,听他这么一说,姜邈确实有些心动。
她早就想走了,但苦于自己在娱乐圈的地位还做不到想走就走。
但如果是和周屹川一起,那就无人敢说什么。
果然还是拥有特权好。
她又开始羡慕周屹川了,这人不管在哪,都可以随心所欲。
向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
不像自己,还得看别人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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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屹川自己开车,姜邈一上车就睡着了,手里抱着一张碎花毛毯。
这是她自己的毛毯,放在他车上忘了拿走。
上次坐周屹川的车,还是和他一起回姥姥家看姥姥。
姥姥身体不好,为了调养,特地搬去宜居的乡下。
周屹川全程充当司机,任劳任怨。
而姜邈,则从上车起便开始睡觉,一直睡到地方。
她睡眠质量其实一般,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周屹川身边时,她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那种踏实心安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终于从悬浮的世界落回到了地面上。
姜邈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女生,从小到大,父母陪伴她的时间不多。
大多数她都是一个人。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让她生起了逃离的心。
有一段时间她迫切的想要远离自己现有的生活,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认识了贺政南。
他好像过着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越没什么,就越羡慕什么。
在她看来,贺政南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
而周屹川,和她是同类人。
所以她首先将他排除在外。
车是何时停的她不清楚,只知道自己醒的时候,车已经开进地库。
里面的车都是周屹川的,深色居多,没有特别张扬的,倒是符合他平时低调的特性。
姜邈自己不开车。
自从发生过几次追尾事件,她就放弃了亲手摸方向盘。
反正有司机和周屹川,她自己没有开车的必要。
车门打开,地库的灯亮着。
她拎着包走出去,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夜晚有些清晰。
还以为周屹川已经先进去了,结果发现他此时就站在地库门口接电话。
姜邈只听见了一些大概。
“后天吗?”
“知道了。”
也不知道电话对面是谁,他平淡的语气尚带一丝尊敬。
姜邈见他挂了电话,好奇问了一句:“谁的电话?”
她像一只名品波斯猫,华丽又漂亮,偶尔又露出一些猫的特性来。
就像此刻,好奇心重。
她是从他身后突然探出的,在昏暗的地库灯光下,模样有些模糊不清。
结束通话后,他垂放下拿着手机的手。
“老家那边打来的。有长辈去世,通知我回去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