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家伙怎么样了,有求饶吗?”

一早,羡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问。

她面前的圆桌上放着一碗虾仁粥配六样小菜,再有七八道点心,厨房掐着时间出锅,在她起床梳洗好后便正好放到她面前,揭开鸡汁汤包的蒸笼盖,还带着热腾腾的锅气。

羡容嘴挑,但鸡汁汤包却是百吃不腻,每天都要有。

她夹了只小小的汤包,在边上将汤包|皮咬破一小口,吮出汤汁,然后张大那原本小巧的樱桃嘴,正要开咬,便听丫鬟平平道:“没有,没听他求饶,今早派人进去看,他也还坐在那儿,好像连被子都没打开过。”

羡容泄气地将筷子连汤包一起放下,皱了眉深吸一口气。

“看这意思,这是要宁死不屈了?”她说着,露出几分恼怒。

自她派人将这薛柯抓到府中,已过去三天了。

第一天,她对他还客气,让他住最好的厢房,上最好的饭菜,告诉他进了王家绝不会亏待他,可他竟不领情,只是冷笑,羡容便气了,下令饿他两天,看他服不服。

然而两天过去,他不只不求饶,竟连觉也不用睡,这是什么人,疯了吗?不过是和她成婚,就要他以死相逼了?

穷酸书生一无所有,竟还是个硬骨头。

羡容越想越烦躁,汤包也吃不下去了,转身就去拿了自己的软鞭,踏着一双革靴道:“走,带我去看看!”

平平连忙与她一起出去,尖尖跟上,方方,圆圆也随后。

出了她的凌风院,往前跨过一道长廊,再到外院的一处厢房,便有四名护卫把守在外,见了她,低头齐声道:“郡主!”

羡容径直往前,到厢房门前站定,在厢房外侍候的丫鬟连忙上前将门推开,羡容提着鞭子,跨步进去。

薛柯仍然坐在一开始待的那书案前,体形偏瘦,背脊却是笔直,盘腿坐着,身上只穿着一身最普通平常的蓝布衣,袖口处还因年久磨损而用另一色的布裹了一圈,头上也是寻常读书人的布冠,洗得发旧。

羡容进门后,丫鬟将一把黄花梨木圈椅搬过来,放在了薛柯所坐的书案前面,羡容坐上去,正对向薛柯。

时隔两天,再看到这张脸,她仍被惊住,不由心头一震。

他长得好看,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分明是画一般的脸庞,却有一副冷白的面色,显得凉薄,尤其一双眼睛,眼神沉着漠然,同时带着最全支援裙易巫贰貮柒雾儿叭衣更新漫画音频呜呜视频几分锐利寒凉,更加显得难以靠近。

如果他是武夫倒好,很是慑人,见之胆寒,可他是个穷书生,这样子丝毫没有与人为善的气度,就很令人讨厌。

住在同升客栈的书生们都不喜欢他,待考期间他一直独来独往。

可只是一眼,羡容就被他这双眼睛吸引,无法自拔。

薛柯此时才缓缓抬起头来,朝她投来淡淡的一缕目光。

又是那样漠然微凉的光芒,甚至眼里的锋芒比往日还多了一分,不知里面带了多少不屈与恨意。

羡容那一腔烦躁与怒火被这目光给抚平了,突然心情好了起来:真好看啊,太俊朗了,尤其这样看人,简直让她心都荡漾起来。

她好整以暇跷起二郎腿,问他:“不吃?绝食?”

薛柯没回话。

羡容轻哼一声,向他挑明:“除非你以死明志,要不然两日后的婚礼,不还是要乖乖穿上喜服?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是不介意把你绑上喜堂的。”

随后想起来什么,吩咐平平:“你先去让人把大红绳子准备好。”

平平回道:“郡主,不必,到时候用根红色绸缎一样的,反□□上也要扎大红花,挂红缎,现成的料子,剪一段下来就行了。”

羡容觉得她说的有理,便不纠结这事了,又看向薛柯。

“明日就是大考了,你出不去,考不了,这又是何必?”

薛柯看着她,终于开口:“王家如此目无王法,朝廷不管?”

羡容笑了一下,一手搁在腿上,撑了下巴看着他道:“你刚来京城,还不懂,在京城,我们王家就是王法。你看我去同升客栈带你走,大家都看见了,过去这么几天,有人来找你吗?”

薛柯不说话了。

羡容道:“我俩的婚书都已经送去官府了,还有两天就是婚礼,你与其在这儿抗拒绝食,还不如心平气和接受。”

薛柯静静看她:“若我一辈子不接受呢?”

“不接受就不接受呀,反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你就是王家人了。”羡容不在意道。

薛柯移开目光,不再发言,也不再看她。

羡容不依,拿了挽在手上的鞭子,强行将他下巴抬起来对向自己,与他目光对视道:“不要心存幻想,我要是你,就乖乖认命。”

薛柯抿唇回看着她,没有说话。

羡容缓缓收了鞭子,站起身朝丫鬟吩咐:“好好看着,待会儿照我的早点给他送一份来,吃不吃就随他,饿不死的。”

“是。”

羡容带着几名丫鬟扬长而去。

厢房侍候的丫鬟看看薛柯,叹息道:“自找苦吃。”说完就带上门出去了。

薛柯静静坐在房中,毫无反应。

没一会儿,便有丫鬟提食盒过来给薛柯送饭。

门外护卫看她一眼,问:“小翠呢?”

那丫鬟回道:“小翠肚子疼,我替她一会儿,我是后院的小碧。”

护卫并不完全认识侯府的丫鬟,也无所谓,没再多问就放丫鬟进去了。

一个脑子缺根弦的穷书生,一个小丫鬟,并不是什么需要警惕的人,反正侯府守备森严,这薛柯是插翅也难飞。

丫鬟进去了,顺手带上门,提着食盒走到薛柯身旁,将食盒放到空无一物的书案上,沉默着替他揭开食盒的盖子。

一切都那么平常,寂静无声,她似乎比之前的丫鬟更老练,更冷漠,按惯例做着这些。

她一手拿盖子要去放下,一手却已拿出一只匕首来,往薛柯颈间刺去。

那匕首细而窄,之前沉稳细致的丫鬟此时速度极快,行动间甚至带着一股凉风,匕首刀尖正对着薛柯颈侧,没有丝毫偏差,让他毙命只是瞬间的事。

然而在匕首离他颈侧只有数寸时她的手却停下了,因为薛柯捏住了她的手腕。

他甚至都没侧头看她一眼,捏住她手腕的手往里一带,将她半个身躯带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便扣上她头顶,毫不费力顺势一扭,她整个人便瘫了下去,倒在地上,算得上美丽的一颗头颅因被扭断了脖子而以一副诡异的姿势耷拉在肩上。

此时薛柯才转过目光,正眼看向地上的尸体。

这假丫鬟还睁着眼,仿佛因为死得太突然而来不及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