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脱敏(二合一)(第2/3页)

像是知道他冷,不需要刻意指引,一切都在自然而然发生。

“走吧,送你回家。”蒋楼拉起黎棠的手,用全新的称呼,“男朋友。”

自此,周一到周六的晚自习,黎棠不再让司机来接。

大部分时候,蒋楼先打车送黎棠回家,自己再乘公交回去。

偶尔,在作业不多的时候,黎棠也会跟蒋楼回家,在路上给家里打个电话,编造各种晚归的理由。

相反的,想去蒋楼家里,黎棠再也不需要找任何借口。

每逢周末,黎棠都会起大早敲开蒋楼家门,如果蒋楼要去拳馆,他就劝:“上个星期不是刚去过?今天在家休息吧。”

如果蒋楼打开书本学习,黎棠就搬张凳子坐旁边,时而为蒋楼解答英语问题,主要纠正发音,当他的人形点读机。

结果便是蒋楼的英语成绩在半个月内突飞猛进,学校进行的口语考试模拟高分飞过,第三次月考直接闯进年级前十。

看着光荣榜上蒋楼的名字,黎棠颇具辩证思维地想,以后再有老师禁止早恋棒打鸳鸯,他就可以把蒋楼的名次甩给老师看,告诉他们才不是这样。

……只敢想想。

现实是在学校里,黎棠甚至不敢让别人看出他和蒋楼很熟,去办公室拿作业时碰到,视线也不敢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

只敢在晚上放学后,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借着夜色掩映,偷偷牵手。

黎棠向蒋楼埋冤说这样简直像在偷情,蒋楼笑一声,问:“想不想继续偷?”

然后不等黎棠回答,就凑到他耳边,在公交车驶入隧道的瞬间,干燥的唇抿住他柔软的耳垂。

“偷情”的杀伤力有那么大,过去一夜,黎棠的心脏还在紧一阵慢一阵地跳,拿东西时无意碰到蒋楼的手,都条件反射地往回收。

“怎么了?”蒋楼问他,“静电吗?”

叙城的初冬虽不及首都干燥,但也足以让皮肤偏干的人饱受静电困扰。

黎棠很不幸是易静电体质,天一旦变冷,他的手碰哪里都会被电到。门把手,玻璃,桌子,刚洗好晒干的衣服,甚至是普通的乳胶漆墙壁,碰一下就火花带闪电,有时候还会听到响亮的“啪”的一声,把他自己都吓到无语。

因此买了很多的护手霜,所经之处都放上几支——手变得湿润,能很大程度缓解静电问题。

蒋楼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去拿桌上的护手霜。

黎棠可以想象,在自己出现之前,蒋楼应该从未用过护手霜。倒不是他活得多么粗糙,相比别的男生,黎棠确实过分精致,以至于有些娇气,他连护手霜都只用某大牌的玫瑰味,其他的他闻到总想吐。

连每周只跟他一起练两节课琴的苏沁晗都发现他爱抹护手霜,吸着鼻子在空气里嗅啊嗅,揶揄道:“天啦,世界上怎么会有比我还精致的男生呀。”

于是当蒋楼随手拿起玫瑰味的那支,黎棠下意识从他手里抽走,换成马鞭草味的给他:“用这个吧。”

蒋楼眉梢微挑:“为什么?”

没以为会被追问原因,黎棠咬了下嘴唇:“会被发现……班上只有我爱用这个味道。”

“发现又怎么样?”蒋楼转过脸,看着黎棠,“你不敢让他们知道吗?”

黎棠愣了一下:“……怎么可以让他们知道?”

早恋已经是足以让学生生涯天翻地覆的“罪名”,何况还是两个男生早恋。

蒋楼露出了然的神情,而后扯开嘴角,几无情绪地笑了一下。

一直到下午,黎棠都没能想明白这个笑的含义。

是笑我胆小,不如他坦荡吗?

还是说,因为发现了我弱点,所以觉得有趣?

黎棠有些害怕这样的蒋楼,却又饮鸩止渴般地为他的猜不透而着迷。

今天来蒋楼家,除了为了庆祝他冲进年级前十,还有另一个任务——打扫卫生。

虽然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蒋楼也未必不擅长家务,但黎棠不想自以为是地去揣测别人缺什么,然后施舍般地送过去,还为自己的慷慨沾沾自喜。好比“何不食肉糜”,是一种及其无知的傲慢。

他想为蒋楼做一些他目前能发现的,并且力所能及的事。

其实蒋楼家里不算脏,他一个人住,平时会自己洗衣刷碗,也没有抽烟喝酒等邋遢的不良嗜好。黎棠曾去过国际学校的男生宿舍,遍地的锅碗瓢盆,里面有凝固的火锅底汤,风干发硬的花卷包子,还有可以当武器用的臭袜子……

相比之下,蒋楼家简直干净得可以斩获整洁之家的殊荣。

可是黎棠还是找了个由头帮蒋楼一起收拾。眼看隆冬将至,蒋楼的床上还只有一条薄被,每次看到,黎棠都会替他打个寒颤。

叙城没有市政供暖,蒋楼家里也没安地暖空调之类的取暖设备,任是再抗冻,也难免咳嗽感冒。

要是发烧就更麻烦了,黎棠连水银温度计都不会用,完全没信心像蒋楼照顾自己一样把蒋楼照顾好。

于是扫着扫着,扫帚被丢到一边,黎棠撸起袖子开始套被子。

由于在家里从未干过这活儿,黎棠抱起最厚的那条棉花被囫囵往被套里一塞,人跟着钻进去,捯饬半天被子没理平,人却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蒋楼……”黎棠在被套里挥舞双手,抓瞎地喊,“救命……”

蒋楼只好放下手中的刷子,进到里屋,双手扯着被套,剥皮似的把黎棠从里面解救出来。

试过一次尝到甜头,晾晒的时候,黎棠如法炮制地把自己塞进床单的夹层之间,在里面小声喊:“蒋楼……你在哪里?”

半天没动静。

黎棠就急了,仓皇地掀了被单钻出来,“重见天日”的瞬间,入目的是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正看向他这边的蒋楼。

“是没听到吗?”黎棠松一口气,“还以为你回去了。”

蒋楼仍是不语。

阳光太烈,黎棠眯了下眼睛,并没有看见蒋楼眼神里,那隐藏在风平浪静之下的微微摇曳。

似被风吹动的烛火,晃一下便又安如磐石。

仿佛从未动摇过。

半下午,厚实的云层自西边飘过来,将太阳藏匿。

收回来的被子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暖香,黎棠很是喜欢,抱着闻了又闻,不肯撒手,同蒋楼打商量:“我们休息一下,过会儿继续学习。”

蒋楼视线放在题册上,不置可否地说:“你休息吧。”

黎棠便抱着被子,慢慢地闭上眼睛。

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黎棠以为自己清醒着,因此被扼住喉咙时的窒息,都那么真实。

他看不见是谁在勒他的脖子,只能感觉到那双手的力度,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随着吸入肺腑的空气变得稀薄,黎棠不停地挣扎,喊救命,然而是徒劳,他挣脱不开那双手,也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