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名字
温西静默片刻,从随身提的小包里拿出了折叠拾便器。
她动作熟练地打开,拉长,装上塑料袋,铲起杜宾的便便扔进了旁边垃圾桶。
程肆微微睁大眼,有点没想到温西会亲自做这些。
温西很爱干净,即使喜欢狗狗,也几乎不会接受它们靠得太近,更别说纡尊降贵亲自给狗铲屎这种事了。
这种细微的变化,让程肆感到心疼和难受。
“它一般不会这样,”温西道,“平时都在固定位置上厕所。”
程肆摇头:“没事。”
温西今天穿了件白T,搭配灰色休闲长裤,没有精巧的校服堆砌,她身上少了些高不可攀的矜贵,多了丝随心所欲的散漫。
杜宾像是怕主人责怪自己刚才的行为,冲温西讨好地摇了摇尾巴,但转向程肆时,它动了动鼻子,又恢复了一副警惕的模样。
狗的嗅觉比人灵敏,它行为如此反常,温西也好像莫名嗅到了程肆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空气中飘过来一点点苦味。
“你是不是快分化了?”温西猜测道,“所以它才对你反应这么大。”
程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的确感觉这块皮肤的温度比旁边要高一点:“应该是进入分化期了。”
分化期持续半个月左右。
这期间,各个带有性别特征的器官都会逐渐发育成熟,而那些不再被需要的器官也会逐渐退化。
腺体发热、信息素溢出只是最开始的症状。
“难怪。”温西啧了声,将牵引绳收成固定,然后提步往公园出口走去。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程肆顺势走在她另一侧。
“还用问吗?”温西淡淡道,“一看就是菀然搞的把戏。”
“是我问她要的地址。”程肆道。
骆菀然刚帮了他,他没道理还让人承担被朋友指责的风险。
温西呵了声。
程肆指了指杜宾,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原来你说的那只新的小狗,是它。”
“……”
温西不自在地抵唇咳嗽了一下:“是谁都不影响我说过的话。”
“嗯,我知道。”程肆本来也没奢求很多,所以对此接受得还算平静,他看向那只仍时不时瞪他一眼的杜宾,“它叫什么名字?”
温西沉默了一下:“没名字。”
程肆:“那你平时怎么喊它?”
温西脸色古怪,舌尖抵了下后槽牙,思考要不要随口编个名字。
正好一位热情的中年女性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鸡胸肉干,显然和温西熟识:“小姑娘,又来遛狗呀。”
温西内心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
阿姨立刻笑靥如花地冲杜宾喊道:“小肆子快来,姨姨给你带肉肉了!”
程肆:“。”
温西:“……”
一看见鸡胸肉,杜宾哼唧两声,扭头询问温西的意见,得到允许后,它摇着尾巴过去吃掉了阿姨手里的肉干。
阿姨摸摸狗头:“没啦,姨姨下次再给你带。”
然后挥手和温西拜拜。
剩下温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有点想死。
6。
现在都流行拆台的吗?
程肆牵动唇角,眼睛一亮,连声音都放低缓了许多:“它叫小肆子?”
温西:“叫不得?”
程肆抿抿唇:“有点像公公的称呼。”
温西冷笑:“做了绝育,本来就是个公公。”
程肆:“……”
程肆有点担心地问:“这么大的狗,应该很难控制吧?”
温西虽然比普通omega高一些,看起来却还是太瘦了,大型犬激动起来力大无穷,常常有人牵不住反被狗遛。
温西:“不会,它很听话。”
两人正说着,身处议论中心的“公公”突然用脑袋拱了拱温西的手,温西不理,它又拱了拱。
温西:“干什么?”
小肆子眼巴巴地往前方看了眼。
一个小男孩正一手拿着一颗卤蛋,吃得津津有味。
温西:“……你也想吃?”
小肆子哼唧摇尾巴。
温西一顿,不近人情地启唇:“吃了也没用,补不回来了。”
小肆子呜咽一声,瞪大狗眼,如遭雷劈。
像是被这句话打击到了自尊心,小肆子赖在原地,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了。
温西拽了下没拽动。
她深吸一口气,又拽了下,还是没拽动。
“它很听话?”
程肆慢慢重复着这四个字,对上她的眼睛,很轻地笑了一下。
不过笑容转瞬即逝。
他感觉自己笑起来不好看,有点太傻了。
片刻后,程肆滚了滚喉结,嗓音微哑,还是没忍住和她说:“我觉得,我更听话。”
温西:“……”
天色变暗,气温慢慢降了下来。
温西握着牵引绳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乌沉的眼被晚风吹得有些朦胧,也将那道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若有似无萦绕在她鼻尖的苦涩气味,放得更大了,以致于带上了一点颇具攻击性的辛辣。
分化期的信息素,还没办法准确分辨性别。
像在提醒她,按照常理来说,没哪个Omega的信息素会这般具有攻击性。
“起来,”温西语气暴躁,冷着脸向小肆子妥协,“给你买,总行了吧?”
小肆子听懂了,蹭的一下站起来,喜笑颜开又去舔她。
温西被舔了满手的口水,嫌弃地用湿纸巾一根根擦了。
然后走到便利超市附近,对着程肆落下一句:“帮我牵着,我马上回来。”
一人一狗乖乖站在原地,仿佛等着共同的主人,谁也不理谁。
温西很快买完从便利超市出来,撕开卤蛋,喂给了狗,边喂边皱眉:“垃圾食品,你少吃点。”
程肆若有所思看着这一幕,贫瘠的大脑难得反应快速。
原来耍赖就能得到投喂吗。
学到了。
正出神,温西从环保购物袋里摸出一个包装盒递过来。
程肆接过,发现是一盒后颈抑制贴。
“最后这几天都贴上,”温西没什么表情地说,“别让我闻到。”
程肆愣了愣。
分化期控制不住信息素是很正常的事,但很少有人会选择使用抑制贴。
因为这段时期的信息素跟香水差不多,只有个难以分辨的气味而已,并不具有信息素的功能,甚至也不会太浓烈。
周围人都不怎么介意,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除非。
哪怕只是香水作用,她也很讨厌闻到他的信息素。
程肆慢慢垂下眼,一言不发地撕开包装,抽出一张抑制贴,摁在了自己后颈上。
手机骤然震动。
温西看了眼,是骆菀然打过来的。
“喂。”温西接起电话。
“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骆菀然道,“陈阿姨今天来不了了,她路上出了车祸,腿受了点伤,刚才给我来电,人现在在医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