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检查
裴寰州先带温西去做了腺体检查,确认是药物耐药性造成的信息素积压问题,且她腺体里的信息素浓度比裴寰州预想的还高,已经是临近易感期的状态了。
也就是说,她原本应该延后的易感期不仅没有延后,反而即将提前来临。
最坏的消息是,目前可替代腺体抑制剂的药物仍在研发中,暂时没有比它更好的。
随着年纪增长,她的Alpha身份会更加难以隐藏。
是以从医院出来时,两人的神色都变得略显凝重。
“先去吃饭。”裴寰州道,“我看你今天精神状态实在不好。”
“昨晚没睡好。”
温西一边应声,一边看着手腕上的抑制手环发呆。
无法完全掌控信息素的AO必须佩戴抑制手环,在隔绝外界信息素的同时,也会抑制自己的信息素分泌,但随着发情期和易感期的逐渐稳定,抑制手环不再作为日常用品。
不戴,反而是AO对信息素拥有绝对掌控力的标志。
按理说,她掌控信息素的能力也差不到哪儿去,但她比大部分人都依赖抑制手环,即使注射过腺体抑制剂,也没敢摘。
还是某天许蔺深疑惑她怎么一直戴着手环,她才强迫自己摘了下来。
现在重新戴上,那种时刻提醒着她命悬一线的危机感顷刻间又回来了。
裴寰州订的餐厅浪漫小众,入门巷口处点缀着幽雅花束,处处洋溢着异国风情。几道招牌菜做得相当顶尖,温簌生前最喜欢这家餐厅的奶油蘑菇汤。
两人入座后,裴寰州正色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考虑提前计划了。”
“怎么提前?”温西疲惫地说,“只要现在的温家一天不倒,我连南江都出不去。”
她早知道装Alpha迟早有露馅的那天,所以和裴寰州商量,高中毕业后以学业为由出国,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她也有足够的空间发展自己的事业来和许蔺深抗衡。
但现在腺体抑制剂逐渐失效,这计划显然行不通了。
“我推了后续工作回来找你,也是想说这件事,”裴寰州翻出手机里一张照片,“这次我去华海参加学术交流会,你猜我遇见了谁?”
温西顺势看过去,照片的背景是学术交流会结束后的酒宴,裴寰州和一名身穿军服、气质深沉的中年女性Alpha并肩而立,朝着镜头共同举杯。
“华海战区陆军少将傅延。”裴寰州道,“南江温家和华海傅家齐名,许蔺深手再长,也伸不到华海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温西眉头微皱,“可傅延凭什么出手?我实在想不出到底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她冒着和许蔺深结仇的风险帮我脱身。”
“我原先也没敢往这方面想,但你知道吗,酒宴上是她主动来找我的。”
裴寰州漂亮的眉眼闪着清寂的光:“傅延有个Alpha女儿,是天生当将军的料,傅延也有意栽培她,可惜她在分化时出了岔子,腺体受伤很严重,所以军检这一关就过不了。”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傅延只能在联盟内寻求腺体医生为女儿治病,这也是她为什么这次会出现在学术交流会上的原因。”
温西沉吟片刻:“你有把握治好她?”
裴寰州摇摇头:“把握不大,她腺体的损伤几乎不可逆。但是,”他抬手在桌上轻扣了下,“我还得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什么?”
“你不是转班了吗?傅延的女儿,傅晚森,她的订婚对象就在南江国际中学读书,更巧的是,就在你现在的那个班级。”
温西:“谁?”
裴寰州:“他叫陆寅之。”
温西微微睁大眼:“竟然是他。”
“这件事很隐秘,傅家还未对外公布,我也是偶然得知,”裴寰州道,“许蔺深也不一定知道。”
服务生开始上菜,裴寰州喝了一口蘑菇汤,露出怀念和满足的神情,他轻声道:“如果你能和陆寅之交好,那结识傅晚森和傅延就变得容易许多。小七,这件事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做到,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温西嗯了声,摸了摸手腕上的抑制手环,黑眸里染上些孤注一掷的冷意。
她也正有此意。
“对了,”裴寰州道,“你明天记得再来一趟医院。”
温西不解:“不是已经做过检查了?”
“不是检查,”裴寰州弯了弯唇,冲她揶揄一笑,“你不是说不知道上哪儿了解关于Alpha的一切吗,医院有专业的性别讲解,我已经为你预约好了,你记得准时去。”
温西:“其实我现在了解得差不多了,已经用不着去了。”
“真的用不着?”
裴寰州指了指她眼下的乌青,笑道:“我看你挺刚需的。”
温西:“……”
第二天,温西干脆请了假。
在裴寰州和她说傅家的事之前,她和陆寅之交集很少,唯一打过的一次照面,还是在他的成年礼上,他作为外界眼中陆家捧在手心的少爷,她作为许蔺深难得公之于众的妹妹。
说起来,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处境一样。
所以她必须要先弄清楚,陆寅之到底是为什么忽然休学。
温西回香海之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小区连接着公园的道路两旁,种满了一排排的梧桐树,白日里郁郁葱葱,不觉得有多特别,到了夜晚,高大的梧桐树里亮起一颗颗星星一样的小灯泡,整齐划一地缓慢变换颜色,反倒将周围都装点得浪漫而梦幻。
绚烂绝伦的颜色中,一道漆黑的影子悬在高高的围墙之下,披着落寞的月色。
“程肆?”温西脚步一顿,惊讶出声,“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声音,程肆抬起头,眼皮颤动两下,拽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
他抬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她面前,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笔记本,往她面前一递:“你今天没来上课,我做了每堂课的笔记,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
温西垂眸盯着他手上的笔记本,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问:“有空做笔记,今天没有逃课?”
“……”
程肆有种被她一眼看穿的感觉,薄唇微张,硬着头皮答:“也不是每天都需要逃课。”
温西哦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笔记本,随手翻了两页。
上面的字迹和他贴肉修剪的指甲一样,挺潦草,没什么美感,内容却很详细。
“谢谢。”温西客气道,“还有事吗?”
“……”
程肆很想回答有,可惜他的想象力一向贫瘠,找不到更多的理由和她多说几句话,只能木讷地站在原地,不肯说没有,也没办法说有。
看他难过得好像快哭出来,温西心底闪过一丝微妙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