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教驸马如何取悦女子◎

楚玉这个名字, 谢柔嘉在五年前确实听过。

当年她十二三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彼时裴季泽又特别忙, 成日里同太子哥哥忙于政事, 陪她的时间很少。

她又是个怕孤单的, 每日都同卫昭还有萧承则等人到处疯玩。

那会儿沈四郎不知怎么就迷上兰桂坊一个叫“飘飘”的花魁娘子,经常带着他们一块去给她捧场。

可有一段时日,沈四郎好久没叫她与阿昭他们一块去兰桂坊。

谢柔嘉心中觉得十分奇怪,一次在其香居吃茶, 询问:“你最近怎不带我们一块去找你的飘飘姑娘,可是缺钱了?若是缺,我借你!”

沈四郎家里那个御史台的阿耶管他管得极严, 他花销又大, 再加上往飘飘身上砸了不少钱,时常都要同他们借钱度过日。

本以为沈四郎会很高兴,谁知他却一脸后怕地说自己再也不去了。

“前段日子你生辰,我不是去找飘飘玩。谁知兰桂坊当晚里出了大事儿。武安侯家那个郑五郎吃醉了酒, 竟不顾老鸨的劝住, 与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将一个清倌人给强了。那伎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心倒是个狠的, 在他们睡后, 用剪刀剪了他们的……”

再往下说, 被一脸阴沉的卫昭与萧承泽呵斥住, “当着她的面胡说八道什么!”

沈四郎将话憋了回去,一脸惊恐, “竟用剪刀在他们身上捅了十几个窟窿, 你们当时没在, 那个血流得满屋子都是,老鸨当时都吓傻了。对了,听说那伎子同你们家裴三郎有些关系,叫什么楚玉,是罪臣之女。”

当时她年纪小,并不晓得沈四郎被咽下去的那句话是什么,却将楚玉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只因当时此事给她小小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一是同情她的遭遇,而是觉得她不过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竟一夜之间杀了四个成年男子,可见其胆量气魄。

尤其还是裴季泽的亲戚。

裴季泽那个人心肠好,平日里在街上瞧见受伤的猫猫狗狗都于心不忍,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戚。

她听了之后赶紧去找裴季泽,向他询问此事。

一向端方自持的少年听后足足有半个时辰没有开口讲话,一对漂亮的眼眸憋得通红。

谢柔嘉当时心疼极了,轻轻地在那对最喜欢上的眼睛上亲了又亲,才将他哄好。

后来他只是说了一句“她死了”,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如今想来,其实自那以后裴季泽整个人都消沉许多,只是她当时年纪小,以为他只是忧心政事,并未太放在心上。

而沈四郎自那以后果真没再去兰桂坊,她再也没有听过关于楚玉的消息。

若那名花魁娘子真是楚玉,那为何裴季泽不同她说?

思来想去就是裴季泽认为窝藏罪臣之女是重罪,更何况还是杀了人的罪臣之女。

且楚玉出事之后,裴季泽突然发现自己更爱表妹,才会在她的及笄礼上拒婚。

若是搁在以前,谢柔嘉必定会因为这些事情会伤心,现在他要如何与自己的表妹相好,她根本不在意。

她如今只关心此事是否能够牵制裴季泽。

她想了想,问:“可还有查到别的?”

阿奴摇头,“已经将所有的人和事查了一遍,再没有旁的。”

谢柔嘉闻言,面色有些凝重。

当年武安侯因为痛失爱子,恨不得将楚玉碎尸万段。裴季泽花费银钱上下打点为楚玉收尸,武安侯必定也知晓。

那么他能在武安侯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地养着楚玉,且她竟然还能在兰桂坊做上花魁,这说明武安侯并没找到任何的证据证明柳芸儿就是楚玉。

凭着裴季泽的手段,当年武安侯倾尽不少人力物力都查不到的事情,现在过去这么多年更加查不到。

那么这个信息对她来说根本半点用处也无。

她脑子里一时之间乱糟糟,拿着一只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想要理出一个头绪来。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是管家。

他怀里抱着一十分古朴的长匣。

谢柔嘉问:“何物?”

管家忙将匣子搁在桌子上,道:“是驸马送来的。”

打开一看,匣子里头装了一把弓弩。

谢柔嘉盯着那把看着像是古物的弓弩瞧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这是自己答应赠给萧承则上任贺礼。

谢柔嘉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阵。

确实是极好的弓弩,拿来防身最好不过。

萧承则明日就要出长安,倒是来不及再去寻这样一把弓弩。

到时她在想法子补一件给裴季泽就是,如此也算欠他人情。

她道:“你命人送去萧世子府上便可。”

管家又道:“驸马此刻就在府外,说是有要事同公主商议。”

谢柔嘉沉吟片刻,道:“请他进来。”

她虽不能查出证据,但未必不能以楚玉之事敲打敲打他。

*

一刻钟的功夫,裴季泽被领到书房。

一袭紫红色朝服,容颜若玉的男人如同从前一般向她敛衽见礼,就像是他不曾威胁过她一般。

谢柔嘉开门见山,“那个花魁是你表妹?”

他像是早已经预料到她查自己,神色平静。半晌,应了声“是”。

如此说来,他表妹应是将自己凄惨的遭遇迁怒于她这个公主,所以才这样恨她。

既知晓对方恨的缘由,谢柔嘉反倒安心。

恨她的人多了去,也不差他表妹一个。

神情慵懒的少女背靠在垫子上,染了丹蔻的指尖轻轻点着紫檀木桌面,“驸马窝藏罪臣之女,就不怕本宫将此事宣扬出去。”

他在她身旁踞坐下,缓缓道:“殿下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那是从前,”谢柔嘉厌极了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掀起眼皮子瞧他一眼,“驸马如今用我哥哥的安危来威胁我,”

“殿下查不出任何证据,”

他仍是神色淡淡的那副模样,“即便有,圣人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便是知晓,也不会拿我如何。”

谢柔嘉知晓他说的实话。

他是太子哥哥的宾客,如今手里攥着太子哥哥的把,父亲还指着他手指缝里时不时的漏一些东宫的秘密,用以打压太子,慢慢地蚕食东宫的权力。

即便是没有,凭着他与东宫的关系,假意制造一些太子哥哥想要谋反的证据,那么太子哥哥即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父亲非但不会拿他怎样,只会许诺更多的好处,

谢柔嘉不得不更加谨慎对待眼前的男人。

她神色缓和下来,“不知驸马今日来所为何事?”

他瞥了一眼纸上爬满的一只只小乌龟,“微臣不过是来询问殿下考虑得如何。”

“裴御史不是说三日,”谢柔嘉不耐烦,“今日才不过是第一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