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一个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朝臣都听说这次太后设宴,不止摄政王要去,岳昌侯也要去。

这消息之所以能传出来,也是因为上朝时, 摄政王同岳昌侯提了这么一嘴。

当时两个人就拧巴起来了, 岳昌侯明显不是很高兴地拉下脸来, 其他朝臣皆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种不大的宴会,为何这二位都要去。

太后没多久也听说了,她听闻他俩要来,干脆叫其他朝臣也都来参加, 朝臣们在宫中设宴饮酒,年轻子弟们在花园设宴游玩, 彼此都不影响。

想象倒是挺美好的。

结果到了那天, 宫中那场宴席气氛低沉到吓人。

老臣们都不敢敞开了饮酒闲聊, 众人盯着摄政王的脸色, 心里好一番猜测,不知道对方参加宴席的用意是什么?

几位朝臣紧张得一直在咽口水, 目光始终就没离开过摄政王。

摄政王执玉箸夹了口菜, 他们会想——对方的深意是不是要处理掉那位姓菜的御史。

摄政王低头摸了下酒杯, 是不是要摔杯为号,解决掉一些不顺眼的臣子?

摄政王多看了几眼碟中的乌梅霜糖, 是不是要对唐家下手了?

众人吓得要命, 在他们眼里, 好像那里坐的不是摄政王, 是个会突然翻脸吃人的凶兽,搞不好对方早布下了一场局, 等着他们来送死呢。

等等。

他要做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又各自擦着汗去看他。

这一次,摄政王捏起了一枚乌梅霜糖,像是要蹙眉的样子,却又很快别扭地松开眉头,把那霜糖抛入口中,抬眼一脸不悦地嚼了起来。

要知道,摄政王从不在宴席之上多瞧某种吃食几眼,无论爱吃不爱吃都一视同仁。

那么……为什么这次他这么反常呢?

难道就因为这乌梅霜糖是太后宫中特有的吗?

不会的,不会的,摄政王不会这么简单的,对方一定是在暗示什么。

任由众人想破脑袋,也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快紧张疯了,一个个都不敢放松了去吃,好像这是什么鸿门宴或者断头台。

盛玦吃完了那个乌梅霜糖,眯着眸子仔细回味了一下,觉得还行,但又不确定有没有那么好吃,于是他破例又取了一块,细细地尝了起来。

众人:!!!

摄政王吃了第二遍!

这种行为太奇诡了,果然这场宴不普通,要发生大事!

太后也看到他多拿了一次,便笑着开口和他说,说自己宫里还有挺多,要是喜欢吃的话,可以叫人送到王府一些。

“无需特意去送。”盛玦吃完以后,找了块新的暗纹绣色锦帕,挑了碟中几个长得顺眼的乌梅霜糖包了起来,他耐心地做完这一切,才说道,“甜东西吃多了不好,尝个味儿足够了。”

众人:???

什么意思?快!哪个聪明人出来分析一下其中的深意!

太后摇摇头,见他不要,也没多说什么。

盛玦是不爱吃甜物的,但这次太后特意提了这乌梅霜糖,而且每位朝臣的碟中也放的不多,说明这吃食比较稀罕,嗜甜之人也许会很喜欢。

比如江洛瑶。

盛玦虽然没有寸步不离地去守着她,但心里还是念着想着的,甚至愿意破例尝同一种东西第二次。

而且,他没去那边,完全是因为岳昌侯也在这里。

只要对方没有离开他的视野,一切就都是可控的。

整场宴会下来,一众朝臣战战兢兢地注视着摄政王,摄政王却一直瞧着那边的岳昌侯,岳昌侯则心不在焉地看着外头……

除了太后,没一个人是吃得完完全全安心的。

很快,盛玦注意到岳昌侯起身有要走的意思,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玉著,默默抬眼盯上了对方。

不急——

就让他先走几步,左右自己也不便直接去当众找江洛瑶,不如让让她爹把她先引出来了,然后自己再趁势去打断她们交谈,正好压一压岳昌侯的嚣张气焰。

盛玦这样想着,把方才挑好的乌梅霜糖包严实了些,小心翼翼地藏于宽袖之中,想着等一会儿去给江洛瑶一个惊喜。

他略微等了等,终于起身——

众朝臣都吓得坐直了,一脑门子冷汗地等着摄政王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但摄政王却什么都没有做,径直朝着往外头走了。

他步履不徐不疾,但在大家眼里,还是走出了一副威风凛凛的凶煞气。

但凡路过之处,所有人都装死似的低下头,不敢看他,又在他走后,忍不住伸长脖子盘算对方到底要对谁下手。

可惜摄政王谁也没理,直接就走了。

倒也是万幸……

朝臣们这才松了口气,该吃饭的吃饭,该饮酒的饮酒去了。

摄政王在花园里寻到江洛瑶的时候,岳昌侯也才刚站稳脚跟,话还没说几句呢,就看到了某个碍事儿的人自己找过来了。

岳昌侯长话短说地叮嘱她:“盛玦没你想象中的那般良善,洛瑶,你要小心,要多提防着他些。”

江洛瑶宴会中途被叫了来,茫然地听了一耳朵告状的话,瞬间觉得她爹爹好幼稚啊:“爹爹,这话在家书里,您已经说了千百万次了,我都听腻了。”

“你怎么就不信爹爹呢。”岳昌侯有些气急了,眼看不远处的摄政王越走越近,老父亲都快头顶着火了,“你说说你,待他这般好,图什么呢。”

江洛瑶莫名其妙:“爹爹,你这般说他,又是出于何种原因呢。”

这时,盛玦已经完全走过来了。

岳昌侯劝说失败,只能一拍额头,免得叫火气把天灵盖都给掀翻了。

盛玦走近江洛瑶的时候,宽袖揣着什么东西,故弄玄虚地不拿出来,一见面就要她猜这是什么。

岳昌侯瞪他,满脸的不高兴。

盛玦得意的视线略过他,又回到了江洛瑶脸上。

每次在外面见她都和在府里看不一样,府里近距离瞧的时候,她是温柔婉意的模样,在宫里见时,配着明瓦朱墙,她又是另一种的好看。

近看,远观,皆美极了。

他想,宫里的高门嫡女诸多,却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她。

论气质,她足够明艳灵透,其他女子读再多诗书都难以望其项背。

论样貌,她更是好看得多,靡颜腻理宛若壁中仙,身姿妙善,可谓尽态极妍。

不提别的,一眼望过去时,日光下的江洛瑶肤白若雪,比其他人都白了不止一倍,颈项洁白如蝤蛴,可谓是楚腰蛴领,世上无双。

盛玦越看越觉得舒心,也就忽略了她旁边虎视眈眈的那个爹。

岳昌侯重重咳嗽一声,冷笑道:“王爷注意一下自己的眼神,这里是宫中,不是摄政王府,王爷的一言一行可都得谨慎些。”

盛玦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向来都是他们在本王面前谨慎,本王不是那种在蝼蚁面前都要小心谨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