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盛玦与江洛瑶都喜静, 但是她俩唯一的女儿夕怀却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

夕怀小的时候还很乐意跟着父母去温泉别院玩,但是随着她逐渐长大,僻静少人的温泉别院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盛玦答应她,在她及笄那年,全家人一起搬回京城去住一段时日。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临近回京的日子到了的时候, 江洛瑶倏地病了一场,盛玦担心舟车劳顿会加重她的病情,便留在了温泉别院陪她。

夕怀,被送去了岳昌侯府,盛玦书信一封, 要岳昌侯照顾好夕怀, 自己就不回京去了。

岳昌侯老来无事, 成天闲的无聊, 便担当起了照顾夕怀的大任。

也不知道是为何, 夕怀总爱往宫里跑, 岳昌侯跟着来去几遭,到底是跟不住了, 这孩子太活泼, 岳昌侯腿脚不比当年, 实在走不动路了,干脆便揪来江洛彦, 要对方每日入宫的时候把夕怀也带上, 等回府的时候再把人给带回来。

江洛彦近日刚巧不是很忙, 便应下了。

——事情, 也是在此时发生变化的。

江洛彦最近受陛下所托,为朝堂广纳贤才, 每日见的都是儒正温雅的才情贤士,一来二去的,夕怀便也跟着去见了。

没多久……

等江洛彦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夕怀的心已经被拐跑了。

江洛彦心底一惊,慌忙给盛玦传信——王爷,夕怀好像看中了今年的新科状元郎。

远在温泉别院的盛玦很快收到了这封信,连夜和江洛瑶商量好,两个人风风火火地赶回了京城。

岳昌侯,王夫人,江洛瑶,江洛彦,再加一个盛玦,全部如临大敌。

众人聚在侯府一晚上没睡好,一群人好不容易才把他们王爷拦住,没让对方失手去弄死那状元郎。

盛玦整夜没有合眼,独自徘徊了好几圈,整个人都焦躁愤怒到了极致。

江洛彦仔仔细细地把有关这位状元郎的所有都告知了盛玦,但还是不能让对方放下心来。

此刻的盛玦怀有极大的敌意,根本看不见对方的好,只能见到那些缺点,他的眉心紧紧锁住,甚至不愿意提一嘴状元郎的名字:“就他那个性子,走不了长远,本王从未见过如此疏狂之人,脑子里没三斤水,怕是长不了这么大。”

众人:“……”

岳昌侯在一边坐着,幽幽开口:“本侯当年见你,也是这般心态——世上怎么有这么疏狂之人。”

盛玦心口憋着老大一通火,隐隐有些理解岳昌侯了。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岳昌侯见了自己就像见了仇敌一样,天天跳脚,恨不得拿树枝戳死自己,整天什么也不做,三步不离他家宝贝女儿,防贼一样防着自己……

盛玦此刻的心情,就是当年的岳昌侯。

唯一不同的,便是岳昌侯唯一刚正大度,他盛玦可做不到,要是有混小子惦记他闺女,他可不能保证对方的安全。

他放在心尖上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凭什么被那些虚有图表的公子哥给抢走?

盛玦整个人暴躁到想掐死那状元郎,他怎么会不担忧?万一那状元郎是个负心汉薄情郎,他家女儿岂不是会受到委屈?

夕怀她年纪小,没见过几个齐整俊朗的男子,估计也是上当了,才被外头的热闹给迷花了眼睛。

这可不行。

盛玦甚至还想到一个狡诈阴谋——万一那状元郎是为了攀附权势才去撩拨他女儿呢?

若是真的是这般,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听闻明日夕怀还打算进宫去见那状元郎,盛玦也决意要进宫去见见那人,他实在放心不下,便把岳昌侯也叫上了,要对方随自己一起去瞧。

理由是——岳昌侯每次都能抓个正好。

他觉得对方在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所以要求对方随着自己一起去抓人。

两个人都拿出了一天功夫,特意什么也不做,只偷摸摸跟着夕怀,看看对方要去见的,到底是多狂妄的混小子。

走了许久之后,盛玦终于见到了那位勾走自家女儿的男子。

听江洛彦的描述,这便是那位张狂的状元郎了。

盛玦没在第一时间上前去看对方,他只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无声地望向那个方向,耳畔似乎倒下了一面沉重颓圮的墙,砸起了倒霉的尘灰,他瞬间耳鸣起来,眼前的视野都气花了。

很难形容是个什么感受。

盛玦心头苦涩极了,忍不住抬手扶了下身边的岳昌侯。

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岳昌侯突然压低声音说他:“这就不行了?你知道你当初有多气人吗?可比这状元郎气人多了。”

盛玦现在不想和他翻旧账,目光一直死死地盯在那状元郎的脊梁骨上,恨不得靠眼神杀死对方。

岳昌侯才不管他怎么想,依旧在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那时候在万和园,本侯晨练之后去华羽阁寻洛彦,结果上楼一瞧,入眼是你的一双鞋靴,当时啊……我险些直接拿手里的那把剑把你戳个对穿。”

曾经的盛玦嫌弃岳昌侯不够大度,现在的盛玦——他咬紧后槽牙,代入了一下自己,心说要是谁敢这样待他女儿,他绝对派人在暗地里把对方五马分尸。

岳昌侯拍拍他肩头:“王爷也该感谢本侯的不杀之恩。”

盛玦目光冰冷地继续望着前头,嘴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岳昌侯凑近了一听……对方说,那状元郎要是敢动手动脚,他现在就会出面把对方那不规矩的爪子给剁了。

岳昌侯:“……”

这摄政王怎么这般小肚鸡肠?连当初的自己都比不过,气量小的简直没话说。

好在那状元郎运气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夕怀也只是简简单单地跟着对方聊天。

状元郎也大概不会知道,这短短片刻功夫,摄政王已经在心里把他杀了无数回了。

她俩继续往前走去,岳昌侯也和盛玦继续跟上。

岳昌侯叹了口气,心说盛玦活该有今日,现在也得让对方领会一下老父亲操碎心的心情。

可是走着走着,岳昌侯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说话了,他停住脚步,回头瞧了对方一眼。

——顶天立地的摄政王,而今眼眶微红,像是天塌了一样,默然又孤独地看着女儿跟着人走了。

岳昌侯:“……”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盛玦停下来,呼出一口极长的气:“别跟了,到底为止吧,夕怀也大了,该有去喜欢人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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