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陈闻也, 你很可以。
许馥在值班休息室里将书页翻得哗哗响,恼羞成怒,简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视线又落在了桌面的那个超大型保温杯上。
今天她值夜班,陈闻也开着超帅气的跑车送她来, 竟然还带了一个超不帅气的保温杯。
里面是他温的红枣姜茶。
“你快到生理期了,熬夜会很辛苦,”他轻轻啄吻了一下她脸颊, 哄小孩儿一样, “注意保暖,能睡就睡一会儿, 早上我来接你, 好么?”
许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已经到了。”
“哦,这个月提前了?”陈闻也颔首, “我记下来。”
“不用记了,也就这次提前。”
还不是因为面前的这位罪魁祸首勾引的。
许馥眯起眼睛打量他,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理期?”
陈闻也这才有点不好意思,“你生理期前好像情绪比较容易波动,还会用暖宝宝。”
“情绪波动?”许馥努力心平气和,显得不那么“情绪波动”, 还刻意地勾起个不太波动的笑容,温声道, “没有吧。”
“对,”陈闻也忍俊不禁, 笑着抚上她的发,额头抵上她额头, “没有。”
“哼。”
许馥摔上车门抱着暖呼呼的保温杯进了医院。
这还算谈恋爱么?
两人关系确定了像没确定,除了接个吻,和之前的相处模式好像也大差不差吧。
还口口声声“什么都可以”,结果睡一下都不可以?
多了解才算了解啊,在床上不是了解的更透彻?
门吱呀一声响,胡蝶打着哈欠进来。
“馥馥,有吃的没?”她哈欠打完,泪眼朦胧的视线落在那大型保温杯上,瞪大了双眼,人都清醒了几分,“这什么玩意儿?”
“红枣姜茶。”许馥道,“喝么?”
“喝。”
许馥找了两个杯子,一人倒了一满杯,竟也没怎么影响那大保温杯深不见底的容量。
两人的玻璃杯在狭小的值班室内轻轻碰了下,发出清脆的声响,胡蝶忍不住笑起来。
“上次这么干杯还是喝酒,”她笑嘻嘻道,“这次竟然是喝红枣姜茶,岁月不饶人啊。”
“还不够饶人?不要要求太高,”许馥也笑,“你这张脸上可是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留下。”
“就会拍马屁。”胡蝶娇笑着打她一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惊讶道,“好喝啊!哪儿买的?”
“新男朋友做的。”许馥淡淡道。
她也小小地抿了一口。
温度很合适,不烫嘴但足够暖,甜丝丝的辣意地顺着咽喉流入体内,余辛散发着热量蒸着她的每个毛孔,让她舒适地眯起眼睛来,像倦懒的猫儿,刚刚的躁意也跟着被压了下去。
“哇,哪个?”胡蝶激动起来,又朝她摆手,“别说别说让我先猜。男大先排除,年纪那么小,不可能有这么贤惠……啊,不会是陶教授吧?”
“谁?”许馥被她吓得反应都慢了一拍,无语地瞪起眼睛来,“陶教授?你疯了?那是我恩师!人家都多大了!”
“……你没事儿吧?”胡蝶冲她拍了桌子,她更无语,“我说小陶教授!陶染!”
许馥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天,吓我一大跳。以为你说我当小三去了呢。”
……小三。
陈闻也碎光浮动的眼眸突然出现在她脑海,她莫名觉得心里酸涩了一瞬,抚着胸口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襟。
那么骄傲的男人,怎么会说出这样低三下四的话来?
胡蝶见她这幅出神的模样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凑过来挤眉弄眼道,“是不是呀?小陶教授?”
“太不是了,猜的真没水平。”许馥白她一眼,“而且谁说年纪小就一定不贤惠?爹系少年,懂不懂?”
“不懂,短暂的一生中还没见到过。”胡蝶撇撇嘴,“谁啊?”
“不,”许馥清清嗓子,“你还真见到过。”
“我见过?年纪比你小?”胡蝶“啊”地惊叫了声,音调提了八度,“你不是说人家是病人不会下手——”
许馥迅速捂上她的嘴,在她耳边呵气如兰地威胁,“闭嘴。”
胡蝶在她魔爪中呜呜喊,“他活儿怎么样?”
许馥手撤回来,态度开始恶劣,“不知道!”
“不知道?”胡蝶震惊,“红糖姜茶都喝上了,连这都不知道?”
“不知道有什么稀奇?”她剜了胡蝶一眼,掷地有声,“这才是健康正常的恋爱关系!懂不懂!”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不是你风格啊。”
“我风格一向多变。”许馥硬气道,突然又想到什么,问,“你怎么会去猜到陶染?八竿子打不着的。”
“他还八竿子打不着?”胡蝶简直震惊,“你不应该这么迟钝啊?”
许馥蹙了眉,“什么意思?”
这时值班室的门被敲响,急促的询问声起,“许医生?”
许馥立即站起身来,“来了。”
-
许馥换下了被拉扯的皱皱巴巴的白大褂,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她沉默地抱着保温杯走出医院大门。
陈闻也的黑色跑车极为显眼地停在路边,人也靠在车旁,第一时间看到她,笑着朝她走来。
晨曦的阳光松软,倾洒在他明朗的笑容之上,给了她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如此平和、美妙、安宁,和医院的夜晚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下班了。”男人轻快的声音接近,将她怀里的保温杯接了过去,拎在手中之后,眉蹙了一下,问她,“今天很忙么?”
“有点。”许馥神色淡淡,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陈闻也牵上她的手,感觉那手冰凉,好像刚很仔细地洗过,有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困了么?”他启动车子,问。
许馥托着腮恹恹地往窗外望,“不太困。”
“想做什么?”
“没什么想做的……就,回家躺会儿吧,休息一下。”
她常下了夜班回家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生物钟一旦被打乱,入睡也会变得极其困难。
陈闻也思索了下,道,“不困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都行。”
沉默的路途中,昨夜那个中年男人的脸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回闪,他老婆孩子的嚎哭声更是久久萦绕在耳。
开开心心的四十岁生日,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鱼。
坚持到了深夜才来看急诊,刚一张口,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手术救治无效,宣告主动脉破裂导致死亡。
“我不该让他多吃几口米饭咽下去的,”妻子哭得几乎昏厥,“……都是我的错。”
那鱼刺也扎在了许馥心里。
等车子开到了停车场,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陈闻也竟然带她来了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