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第2/3页)

小宝丫扭头,圆溜溜的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气,噘着小嘴软糯糯的说:“宝丫睡一觉起来,忘记了好重要的事,摇一摇、晃一晃说不定就出来了。”

权玉真哈哈大笑:“好徒儿,你真是个活宝,来,师父给你晃。”说着,他还真顿过去,双手抱着小娃儿的脑袋一阵摇晃,然后问:“摇出来了没有?”

小宝丫很诚实的回答:“没有……”

权玉真更乐了,捂住笑疼的肚子道:“无碍无碍,师父也经常睡一觉起来就忘记事的。你同师父去买菜,到处逛逛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赵宝丫点头,和她爹打了招呼,背着小竹篓带上大黄和师父一起往集市去。小团子体弱又畏寒,大夏天的清晨里面还套了件小背夹,头顶用同样碧色的发带绑了两个小揪揪,她皮肤玉白,雪团子似的,走在哪都扎眼。

权玉真生怕她走丢,提着她背篓上的两根小绳子在后面走。两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箩筐里就放了几根茭白和丝瓜,到了买肉的摊子,权玉真走过去挑挑拣拣。小宝丫无聊,四处扭头看,忽见集市西入口处有一个小孩儿搬着小板凳坐在那儿,地上摆了一本书。

周围的摊子都有不少人,唯独他面前空空如也。

他是在卖书吗?小宝丫好奇哒哒的跑了过去,跑到他面前站定。

那是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小男孩,瘦瘦小小,面容俊俏,坐在凳子上的背脊笔直,像是庙里端坐的佛子。地上铺了一层麻布,布上的书蓝皮麻线装订,有些旧。

小宝丫好奇的问:“哥哥,你是在算命还是在卖书呀?”

小男孩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时局促的摇头:“不,不是,是买棋谱。”

“棋谱?”小团子眼睛一亮,突然想起昨晚上想的事来了:她要给阿爹买一本棋谱。

小宝丫:“哥哥,你的棋谱卖多少钱?”

小男孩犹犹豫豫,伸出了两根手指。

赵宝丫:“二十文吗?”

小男孩摇头:“二两……”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过分了,脸先羞红。

“二两?”软糯糯的小团子不可思议,猫眼儿都瞪大了。

小男孩窘迫解释:“这是我爹留下的棋谱,我娘病了,需要二两银子,我偷偷拿出来卖的……”

“你爹留下的?”小宝丫疑惑,“你爹呢?”

小男孩声音越发的小:“死了……”

赵宝丫愕然,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挠挠脑门,最后从斜跨的布袋里掏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安慰他道:“哥哥,你别难过呀,我买你的棋谱。”

小男孩乌沁沁的眼睛睁大,有些不敢相信,继而欣喜,捡起地上的棋谱双手递给她。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银子,提着凳子就跑了。赵宝丫注意到,他是跑进了街道边的药材店。

小团子捏着棋谱很是开心,翻开看了又看。突然后脖领被人一把揪了起来,权玉真气哼哼道:“瞎跑什么,吓死为师了,看我回去不告诉你爹!”

小团子蹬了两下腿,软糯糯的讨饶:“师父师父……”

她落地的瞬间,手里的棋谱被抽走:“这是什么,你买的?”

小团子跳脚:“宝丫给爹买的。”

权玉真随意翻了两页,呵笑出声:“棋谱啊?集市怎么会有这玩意卖?多少文买的?”

得知赵宝丫花了二两银子买的,老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拉着她要去找买家算账。小宝丫小身体往后倒,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是宝丫自愿买的,哥哥没爹了,娘又生病,好可怜的!”

“宝丫看见他去抓药了!”

小团子坚持不去,权玉真恨不能戳她脑门:“你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好骗的?”

他回去后,把这件事给赵凛说了,又道:“你得好好教育教育她了,说不定哪天被人一块糖糕骗走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不好骗的。”赵宝丫噘嘴,拉着她爹衣袖,小声解释:“阿爹,那个哥哥没有爹,他阿娘病了……”她眼睛清澈透亮,稚气里带了孩童的善良。

赵凛摸摸她发顶,安抚道:“丫丫很棒,帮了哥哥,以后你困难的时候也会被他人帮助。”他翻过那本棋谱了,写棋谱的人是个心思细腻的高手,浅显易懂又奥妙无穷。当论心血来说,二两银子也使的。

小团子得了夸奖很开心,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权玉真见此摇头:“一对冤大头!”

赵凛看向他,脸上带了笑:“道长不也是冤大头,收留我们父女在城隍庙吃住。”

权玉真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兀自往前头去了。

又过了两日,赵凛带着赵宝丫返回书院,在正门口正好碰见陆坤和他的书童在搬行李。他还没说话呢,陆坤瞧见他先开了口:“从今日起,我也搬到书院住,就住在秦正清隔壁。说好的公平竞争,以后你看书到几点,我都要比你晚一刻钟。”

赵凛:这人不使坏了,魔怔了吧!平常课业要比,看书也要比吗?

他住秦正清隔壁,那秦正清隔壁的人住哪里去?

他不搭理他,牵着小宝丫往里走。到了宿舍区,恰好碰见行色匆匆的秦正清。他看到赵凛,立马上前上下打量他,问:“你没事吧?”

赵凛疑惑:“什么没事?”

秦正清道:“你家不是出了事吗?你爹和赵庆文把一个酒鬼打残了,被抓到大牢里去了。”他狐疑的盯着赵凛:“你不知道啊?”

赵凛摇头:“不知,我和赵家断亲了,前两日就搬走了。”

周围的书生诧异,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道:“断亲了?赵庆文他们又欺负你了?”

“幸好你断亲了,听说父子两个在公堂上争论谁下的手,那酒鬼坚称父子两个都动了手,要不赔两百两银子,要不蹲大牢。”

“赵庆文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最后是他爹蹲了大牢,他也被书院退了学,昨天就来收拾东西了。”

赵凛委实没想到后续还有这种发展,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之后的几日,书院里的人渐渐淡忘了赵庆文这个老鼠屎,和赵凛慢慢相熟起来,开始称兄道弟。陆坤时刻盯着他,实在想不通赵凛怎么谁都能搭得上话,走到哪都那么受欢迎。

当然,近段时间,这群人里有两个人是不太欢迎赵凛的。

秦正清和马承平。

起初赵凛找他们下棋,他们还是挺开心的,下了几盘后就发现,他棋忒臭。下得慢就算了,还总是出其不意,有时候边下还要边翻棋谱。和他下一盘棋不是累死就是气死,偏偏小宝丫还蹲在旁边嘀嘀咕咕,不准他们吃她爹的子,不准他们下太快,不准他们催她爹。

即便赵凛把那小团子哄走了,也还是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