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暖手宝
沾着邪/教甜辣酱的一整盒白切鸡最终还是吃完了, 连带小分装盒的酱汁都一滴不剩被挖空。
路炀收拾完东西抵达教室时,晚自习都过去大半截。
班主任正坐在讲台后边批改作业,不等路炀开口,对方先一步敏锐地抬起头:“你好点了?”
路炀愣了愣。
“贺止休说你晚上吃太多闹肚子了, 没事吧?”班主任扶着眼镜慰问:“还疼的话提前回寝室休息也可以, 今晚应该没有老师要来占课。”
三班寂静无声,余光中仅有远处的贺止休依然支着下巴朝这头望来。
路炀视线瞟过去时, 俩人目光在空中无声交错, 相撞。
“没事了,”路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拨了下镜框,应了贺止休替他胡扯的借口:“估计天冷了,有点着凉闹的。喝点热水缓缓就行。”
班主任见他脸色没太大变化, 便点了点头, 挥手放人进去了。
大概是临近期中的缘故,为了拉高紧张感, 今天各科老师作业布置的尤为心狠手辣。
这会儿所有人都端坐在位置上埋头苦写, 连平日自习时总无法避免的小动静, 此刻也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余笔尖刮过纸张与书本翻页发出的沙沙响声。
路炀跨过走道抵达座位,正欲伸出手拉开椅子,一旁支着下巴凝视着他半天的贺止休率先伸出手,替他将椅子往后一拉。
甚至还拿起了不知何时放在放在座位上头的, 一个长方形粉色小枕头。
路炀盯着粉色小枕头,眼底很清晰地写着“什么玩意儿”五个字。
“文艺委员的暖手宝,寄放在咱们这儿充电, 说是作为报酬可以借给我们暖一暖,”
四面八方太安静, 贺止休瓮声瓮气也有点清楚,于是他朝前倾身,冲路炀用起气身说:“我寻思着你应该会回来,夜里那么冷,椅子那么冻,我用它给你暖暖。”
暖暖是真的暖暖。
路炀在野草亭里陪着惨遭失恋的发小吹了近乎二十分钟的冷风,即便周遭有宿舍楼作为抵御,今天也恰好是个难得晴朗地艳阳天,已然不可避免地被吹得浑身发冷。
尤其是夕阳下沉,夜幕攀升,荒地废墟气温极速下跌之后。
离开时,路炀捏住白切鸡空盒的指尖都冻僵了。
此时陡然坐下,热乎的暖意透过校裤单薄布料传来,路炀不自觉地长吐了口气。
他还没来得缓过神,就觉手背被人轻轻一碰。
熟悉气息漂浮而来,路炀心脏一蹦,潜意识就要缩回手。
“这么冻?”
贺止休立时眉峰一皱,眼底正欲凑上前求表扬求夸赞的戏谑之色都被直接压了回去,当即将暖手宝往路炀手中一塞,低着声音小声问:
“我发现你这人是不是很怕冷呢,路炀炀?”
“……”
路炀动了动唇,忽然发现时至今日,当初无比抗拒的路炀炀三个字他已经快习惯了。
周遭万籁俱寂,讲台上班主任尚还端坐。
路炀暗暗深吸一口气,压在暖手宝下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蹦出两个冷淡的字:“一般。”
“这还一般,”贺止休眸子一眯,指尖沾着方才染上的寒意轻轻摩挲,“差点儿以为摸着冰块了。”
路炀努力跟烦人的心跳做搏斗,一时没过脑,无比顺口地蹦出:“那你别摸。”
这话一出,俩人同时了愣在座位上。
有风从走廊刮过,紧闭的后门微微晃动,发出沉闷的震动。
不知过了多久,贺止休终于回过神,他眨着眼正欲说点什么,路炀陡然将手中的暖手宝往他怀里一丢,拉着椅子就朝前挪了几分。
“不要了?”贺止休不由问。
“没空捂,”路炀边说边抽出作业。
贺止休一抬眼,还没来得及再开口,目光陡然在路炀黑发下地耳朵尖定住。
——只见那向来瓷白冷淡的面庞边缘此刻隐约沾着一抹很细微的红,循着头顶冷白光线,被黑发零落遮盖。
如果不是距离近,这么清浅的色调未必会被人发现。
一时间贺止休正欲脱口的话都卡壳在了心中,某种难以言描的痒意在他心底抓挠着,迫使他悄然靠近。
正当要越过楚河汉界,远处的班主任忽地抬头:“宋达也还没好么?”
路炀顿了顿,余光在贺止休身上一扫,镇定地说:“嗯,他说感觉有点像肠胃炎了,所以先回寝室躺着去了,如果还难受再去医务室挂水。”
没人会质疑学霸话里的真实性,尤其这个学霸平日□□,成绩非但稳定,还一骑绝尘的仿佛天生从智商上就甩了其他人一截。
班主任顿时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又顺带借此嘱咐了全班几句天冷要多穿衣服和秋裤,以免着凉感冒。
等再次安静下来后,贺止休才支着下巴低声说:
“本来还担心扯个拉肚子之类的原因会不会有点太夸张,要是没一会儿你们就回来了不就尴尬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不太够?”
路炀不动声色地屈指一揉耳朵,淡淡道:“毕竟准备了那么久,够他难受两天了。”
贺止休一眨不眨地盯着指缝间漏出的耳朵尖,莫名生出也想揉一揉的冲动。
他不自在地别过视线,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他喜欢隔壁小花很久了么?”
路炀没怎么关注过这个,闻言下意识回忆起来,顷刻后才说:“应该有小半年了吧。”
贺止休显然没料到这么久,怔了下才若有所思道:“那两天怕是不太够了。”
他顿了顿,又问,“哭了么?”
“嗯。”
“嚎啕大哭么?”
“……”路炀揉着耳朵的动作都停下了,眨着眼道:“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至于嚎啕。”
贺止休露出一丝意外:“没有?”
路炀摇了摇头。
虽然宋达说到最后依然没忍住低着头哭了出来,但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人,真的伤心了又出奇的安静。
除了开始的哽咽与哭骂之外,几乎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那听起来比嚎啕大哭还要严重,”贺止休突然说。
路炀没说话。
“伤心的时候能哭出声才是好事儿,哭不出声,光流泪,只能说还憋着出不去,”
贺止休拔下暖手宝的充电线,往路炀手边一搁:“不过毕竟喜欢了那么久,伤心也是难免的,换成我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暖烘烘的热意如烤火般飘来,路炀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不由自主地用余光扫了下贺止休,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有经验?”
“目前还没有,”
贺止休半垂这样拨弄着桌上的笔,许久后又意有所指般,低低补了句:“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
路炀眸色一动,没有接腔,而是翻开没写完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