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荔枝糖26
“喝点什么?”
陈知礼走到冰箱前打开, 回头问她。
唐念坐在沙发上,拘谨地挺直着后背,视线落过来一秒, 又很快移走:“都、都行。”
陈知礼给她拿了瓶果饮, 走过来递给她。
唐念:“谢谢。”
她拧开喝了一小口, 是荔枝味,很甜。
盖上瓶盖后转了转瓶身, 发现居然是她以前常喝的牌子, 连口味也是。
陈知礼坐回沙发,手指划着触控板,继续工作。
宽敞的室内, 忽然变得安静。
唐念莫名紧张,呼吸也缓,空气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两个人就像拼桌的陌生人, 保持着难以明说的尴尬。
“要不我还是……”
“你……”
两人同时开口,唐念立马偃旗息鼓:“你先说吧。”
陈知礼停下动作,看过来, 沉默观察她片刻,一针见血地点出:“最近两周, 你在躲我?”
“啊,没有啊。”
唐念攥紧手指,心慌的不行。
男人眼神幽深地静静看着她, 那眼神锐利异常,甚至更具侵占欲。
“我没躲你, 我只是最近报了DeepRacer的比赛, 所以一直在图书馆和队友商量算法策略,不是故意没去实验室的。”
为了让自己言论听起来更具说服力, 唐念扬起脸与他对视,眼皮都不眨一下。
对视片刻,陈知礼微微勾唇,眉眼被阴影覆盖,淡淡道:“这样啊。”
唐念点点头:”这个比赛挺出名的,已经有好几百支队伍报名了,最后只有十支队伍能进区域赛。原本我们是在图书馆商量的,但因为不能大声说话,赵知聿才说这里没人邀请我过来一起讨论,我不知道你在家,要是打扰了,我这就走。”
“不打扰,你写你的就行。”陈知礼道。
唐念的屁股都离开沙发了,听他这么说只能坐了回去。
走也走不了,坐这又浑身难受。
这也太煎熬了。
赵知聿你坏事做尽,最好少走夜路。
她脑子里的小人都快抓狂了,表面还得淡定地拿出笔电,装模作样地写代码,眼睛盯着屏幕,余光却忍不住地往旁边瞟过去。
陈知礼在审阅论文,他是某会审稿人。
唐念猜测这篇论文一定不怎么样,因为自从他打开这篇论文眉头就一直皱着。
熬到最后,果不其然给了reject,一篇论文共有五位审稿人,前面已经有两位给了reject,他是最后一位,这也意味着这篇论文不会通过。
陈知礼看得眼睛疼,摘下眼镜捏着鼻梁放松。
这篇论文真的太水了,比祺贵人被打死那天的雨还要滂沱,没有一点创新,只换了参数把实验照搬了一遍,这种学术垃圾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一点用。
唐念收回余光,默默写代码,她刚刚瞄到了,那篇论文的通讯作者是他们学院老师,一般来说审稿人是不会毙掉熟人论文的,这么不通人情,她已经开始为自己将来的小论文担忧了。
她走了会神,直到身后靠过来一句温热的躯体,带着她熟悉的气息。
唐念身体一僵。
因为突然的靠近,她整个背脊几乎贴到他的胸膛,但他本人完全没意识到这姿势有多暧昧,注意力仍在她的电脑上:“代码写完了?”
唐念:“啊,还还还……还没。”
陈知礼:“那有方案了吗?”
唐念:“方案是有的。”
陈知礼:“要我帮忙看一下吗?”
不是吧。
难道是被论文发的大水冲昏了头,开始对应用比赛感兴趣了?
大神的腿,不抱白不抱。
唐念清理了一下仿真环境的页面,把屏幕往他身边倾斜一下。
这种自动驾驶比赛的算法一般主要关注三个方向,传感器数的据处理、图像识别与处理还有路径规划与决策。
“我刚写了一版代码,路径规划算法部分用的是D算法,可以启发式指导,根据障碍物信息动态规划路径,我想在里面拥加入曲线拟合来确保车辆轨迹平滑,防止过度剧烈转弯,保证安全。”
陈知礼没点评她的代码,从一旁抽了张A4纸,拿签字笔在纸上画了坐标轴和几个公式。唐念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笔一合,讲完了。
唐念茫然:“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陈知礼毫不意外,身子往后一仰,看着她拿起那张纸翻来覆去的看:“你拿反了。”
“哦,”唐念把纸调转180度,还是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你刚刚说的是公式吗?”
“还不算笨,知道是公式,”面对她满眼清澈的愚蠢,陈知礼将视线重新落到那张纸上,又从头给她讲了一遍:“轨迹规划本质上来讲就是一个多目标的数学优化问题。”
原来是数学。
数学这个东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听懂的。
虽然内容她没听懂,但结论懂了,这玩意儿能优化路径和车辆速度。
唐念写的代码都是基于机器学习算法的,这也符合她的专业,让算法自适应学习以应对不同状况,如果效果不理想就换参,再不行就换算法,业界俗称调参侠。
陈知礼说:“你不能太依赖机器学习,这东西是个黑盒,很多工作原理和决策过程都难以解释,只是通过大量数据训练出的一种接近正确答案的工具,科学只能“逼近”真理,只有数学本身就是真理。”
这话说得,只能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数学确实是真理,但也是一门高度抽象化的学科,它对天赋要求极高,总而言之,是数学选择了它的追随者,而不是有人选择追随数学。
当然这对数学宠儿、高一IMO满分、自称“数学一般”陈同学来说,显然无法理解她为什么看不懂他解释了两遍的公式。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好吧,数学也不差的,当年高考数学142呢。
她不认输的拗劲儿上来了,趴在桌边,下巴垫在电脑上,握着笔尖凝眉细思。
她高中时也这样,喜欢窝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间,做题时投入又认真,一张卷子做下来连姿势都不换,经常写完后才脖子酸腿麻,撒着娇让他揉腿。
陈知礼注视她的侧脸,她长相和过去没多大变化,干净的皮肤,挺翘的鼻头,细长的黑发如瀑般从肩头垂落,搭在她白皙的肌肤,只是这么看着,内心那根弦忽然拨动一下。
“唐念。”他忽道。
认真起来的唐念完全没杂念,正低头演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