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家宴

武英公府待客的花厅十分华美, 铺着柔软的异国羊毛地毯,一整套的黄花梨木家具,旁设着七尺珊瑚, 更引人注目的是红色珊瑚树旁又摆着一对落地如半身高的碧玉花瓶, 深碧色瓶身玲珑剔透, 插着粉色莲花和碧色莲叶,厅堂里悬挂着碧纱挂珠琉璃巨灯。

外间与内间的宴会厅隔着巨幅的珐琅嵌琉璃屏风, 绘着风中蕉叶翻飞,露出累累香蕉,许莼知道这是粤州一代取“家大业大”的谐音意头。他随着来接他方子兴走入花厅时, 侬思稷正在那里拿着只嫩黄佛手正逗着两个稚童。

两个孩子粉雕玉琢, 面庞都糯米团子捏就一般玉雪可爱, 一个两三岁模样, 想来正是方子静的长子承勋,一个小一些的蹒跚学步,却是许莼见过的谢翡的儿子谢骞。

外间花厅上首方子静与和顺公主坐着, 下边另外坐着一位女眷,见到他进来已亭亭站了起来,虽然挽着发髻, 看着面庞稚嫩,眸清似水, 却也仿佛不到二十,许莼便猜到是方子兴的夫人郭氏了, 笑着抢上前行礼道:“见过公主, 见过郭嫂嫂。”

郭氏面上微微羞涩, 福身还礼:“见过临海侯。”

和顺公主笑道:“临海侯这才几月不见, 回京后怎的养得越发英姿焕发, 风神如玉了。”

她看向方子静和方子静笑道:“与临海侯、侬将军这般风仪的人物共事,怪道子静这几年越发眼里看不上一般俗人了。”

许莼面上微微一热,拱手作揖道:“公主谬赞了。怪我忙于俗务,回京后也没能多上门拜望,惭愧。”

侬思稷并不擅言辞,只嘿嘿一笑。

方子静却忽然笑了声:“夫人夸许莼美风仪,我却想起今日李梅崖那老头儿品评青年臣子容貌,说范牧村、庄之湛容貌远胜于许莼呢。”

许莼面上一热,侬思稷道:“那是文臣吗?上次打马球是见过庄状元,那姿容确实是秀美出色,元鳞随军出征,日日打熬的,怎么和文臣去比姿容么,那自然是要比一比风骨么。”

和顺公主笑了:“美人在骨不在皮,许兄弟眸光灿灿,风骨俊朗,神彩秀澈,自有一番风流蕴藉,美在内里。庄状元和范大人,志在庙堂,美则美矣,却无深情,凉薄之人也。从我们女子角度来说,却还是临海侯这样人物更有趣些呢。”

方子静却看向和顺公主:“公主莫非是嫌方某入了庙堂,利心太重,也不有趣了?”

和顺公主笑道:“这许多弟弟在,公爷也有些兄长样子才好,一把年岁了,怎的还要和青年人比有趣吗?”

方子静目光闪动只看着公主不语,和顺公主却不搭理他只笑着命乳母丫鬟们将孩子抱下去,又吩咐上菜,招呼众人上桌开席。许莼怕方子静尴尬,连忙打圆场道:“武英公俊伟有知略,多智近乎妖,多情似无情,与公主正是珠联璧合。”

和顺公主冷不防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品评,转头看了眼许莼,嘴里不由重复道:“好一个多情似无情。”她上下打量许莼,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般,笑着叹息道:“料不到临海侯才是公爷知音了。”

方子静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张口就来,那你说说子兴怎么样。”

许莼心中有些忐忑,但看众人目光灼灼全都看了过来,就连方子兴和他身侧的郭氏也都看向他,目光都很有些期待,只好硬着头皮道:“子兴大哥是大巧若拙,返璞归真。”

和顺公主合掌笑道:“我竟要对许侯爷刮目相看了,原来明敏识人如此。”

侬思稷已兴致勃勃:“我呢?我呢?”

许莼额上汗都冒了出来,勉强道:“侬大哥忠恕谦和,直道谋事,得道多助,百福骈臻。”

侬思稷只听到都是夸奖的字词,满意道:“贤弟果然擅识人。”

方子静呵呵一笑,只命都斟酒,一边凉凉道:“他说子兴口讷,说你迂直,你没听出来?”

许莼尴尬咳嗽了几声,看向方子静目光带上了讨饶。

侬思稷嘿嘿笑:“我知道许莼嫌我太守规矩,太愚孝,这也没什么,我若是个包藏祸心的,武英公当初在南洋也不会帮我,也没有今日这一番造化了。”

和顺公主却道:“《庄子·知北游》曰: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得道,侬将军怎么不是另外一种得道呢?果然得道者多助,如今另辟蹊径,果然百福聚集,我看许侯爷说得很是,要说许侯爷也是福运过人呢。”

许莼只能笑着,压根不敢介入夫妻口舌机锋之中,看得出平日武英公和公主伉俪情深,言行无忌,在他们面前也很是随和了。方子静摸了摸鼻子,也没再挤兑许莼,只亲自给许莼倒了酒:“这是樱桃酒,免得你喝醉回去要被家里长辈责骂。”

许莼解释道:“我爹在家受罚呢,他如今也不管我的,我娘去了江南采办去了,如今家里并没有长辈管我的。”

方子静短促笑了声,也不理会他,只又亲自也给侬思稷也倒了一杯酒。

一时席上齐备,酒斟齐全,方子静作为主人先敬酒:“今日是家宴,小侬小许,我平日是如子兴一般看待的,既是通家之好,宾至如归,大家也不必避讳什么,只尽兴作乐吧。”

一时觥筹交错,席上菜肴精美,水陆齐备,味道都上佳,侬思稷先说起当初在南洋遇到方子静还有遇到许莼的趣事,和顺公主和郭夫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十分有兴趣,时不时询问。

方子兴平日虽寡言,也难得问了好几句那拍卖行的事。许莼则也说起出外行商以及这些年在津海卫筹办机械厂,与洋人的一些趣事,席上气氛融洽之极。

作者有话说:

我们幼鳞当然是最美的!

只是士人好的美是那种弱不禁风潘安之美嘛!

被你们评论笑死了,加个小剧场:

幼鳞:我孰与庄状元美?

九哥:卿卿美甚!庄状元何能及卿也!